蔡秀唬了一跳,忙叫道:“賢弟這是做什么?他借調他的,與咱們又有什么相干!”
又道:“他手中有京都府衙調令,學正不會有二話,哪怕去找先生——賢弟回來不久,卻不曉得正言在先生面前獨占一頭,平日里個個都對他另眼相看,又何必去撞這個南墻!”
孔復揚回身冷笑道:“找什么先生、學正?我孔復揚行事從來不背著人,我這就當面去問那韓礪,他怎么好意思如此特立于旁人!他難道不是太學學生?!難道他會寫幾篇文章,就能恣意妄為?!”
方才以為孔復揚要去找學正、先生時候,那蔡秀只是出聲去攔,此刻聽得對方竟是要去找韓礪,卻是真正嚇了一跳。
他匆匆出得位置,上前去追,一不小心杠到后頭椅子,踉蹌一下,險些摔倒也顧不上,只急忙跑也似的上前,一把拉住那孔復揚。
“孔兄!孔兄!好端端的,你理他做什么!你這會子去了,晚些時候先生就要來,見你不在,問起來怎么辦?”
“消消氣,消消氣,這許多卷子,正愁批不完,那韓礪自借調去了京都府衙,一天比一天回得晚,昨夜一晚上都沒有回來,想必今晚也不回了,你這一往一返,白跑不說,還耽誤事,到時候不知要批到什么時候!”
“他還敢夜不歸宿?!”孔復揚眼睛都要冒出火來,“學正竟是不管嗎?!”
蔡秀背后是真正驚出了汗。
他舌燦蓮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那孔復揚給拉了回來。
眼見對方被硬拖回座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仍是生氣模樣,蔡秀便道:“孔兄實在不高興,總有借調結束那一天,到時候我跟你一道去找那韓礪說話!”
孔復揚皺了皺眉,道:“是我容不得人,看不慣他行事,你不要多管,免得殃及池魚!”
“孔兄千萬不要這般說,你見得不平事,發不平聲,乃是性情中人,哪里就變成什么容不得人了!”
蔡秀和孔復揚說完,還不忘又回轉過來,沖著屋中眾人道:“諸位給我一個面子,只當今日什么都沒有瞧見,不要外傳,不要外傳啊!”
其余學生哪里敢有二話,一面答應,一面卻各自交換眼神,只礙于當事人在場,不敢交頭接耳。
原本眾人批改時候,還常常閑談、抱怨,自出了這個事,卻是連咳嗽聲都少,只剩悶咳,屋子里氣氛更是一言難盡。
卷子一批就批到晚上。
眼見都要亥時了,終于有夫子帶著人過來,先一一點收了眾人批改結果,又問他們可有收獲。
一屋子人都不怎么說話,只零星兩個應付了幾句。
唯有那蔡秀笑著上前,說了好一番話,謝過先生給自己這個閱卷的機會,又一連數了好幾樁好處。
先說自己學到日后卷面應當怎么寫,不能光顧著字好看,還要考慮把字寫得大些,免得閱卷人看的時候費眼。
又說學到溫書時候,不要按著自以為重點去溫習,往往自己不甚在意的,考試就會考到。
還說通過此次閱卷,曉得了做題要有取舍,遇得經義上記不清的題目,不要糾纏,免得浪費后頭時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