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腔怒氣遇得正主,當真是瞌睡遇到了枕頭,孔復揚立刻迎了上去,攔叫道:“韓正言!”
韓礪舉高燈籠,看了看來人臉,奇道:“原來是孔兄,大半夜的,不知有何見教?”
“你還知道是大半夜?你問我?我倒是要來問你!”
孔復揚的火氣一下子就爆發出來,質問道:“眼下早過了熄燈時分,按著太學學規,學生不得逾時回校,你可有按著規矩,向直學、先生先后請假?”
“自然請了。”韓礪道。
這話一出,猶如點了馬蜂窩,孔復揚更氣了。
“你從前文章中怎么寫的?你批評旁人時候,罵的是以權謀私,不守規章,那你今日行事又算什么?人人聚集批卷,獨你一個置身其外,難道不是殊異于眾人?!”
“若是當真去些要害地方就罷了,你一個學生,去京都府衙里頭能干什么?除卻整理宗卷,就是清理檔案,這些事將來有的是機會給你去做,簡直是主次不分,本末倒置!”
他說完,又連著控訴了好幾點。
韓礪聽得直皺眉,道:“我而今事忙,不便啰嗦,只有三件事。”
“其一,我持京都府衙調令,已是在學正、先生處全數報備,并得同意,并非不守規章。”
他口中說著,正巧那批條就在懷中,果然單手取了出來。
孔復揚伸手接過,湊近那燈籠一看,竟是樣樣手續俱全,甚至連寢舍的直學都有在上頭簽押,一時頭上的熊熊直燒的火,猶如被一汪小小的泉水給澆了半邊。
“其二,公試批卷本就不是學生份內之事,只是太學中人尊師重道,愿意幫忙,你若有事,不去便是,其余人同樣可以不去,要是韓某行事是殊異于眾人,那孔兄一年以來游學在外,又當如何?”
孔復揚手中還拿著那批條,聽著這第二點,另外半邊火也被迎頭澆下來一瓢水,只剩一點小小火苗,再努力燃燒,也顯得可憐。
他口中忙辯解道:“我也是逐層簽批,批妥了才出去的!”
韓礪并不搭理他,又道:“其三,孔兄一年以來游學在外,應當最知曉學生當以實為證,京都府衙中事務繁多,正是做事地方……”
說到這個第三點,孔復揚一下子就來了勁,道:“正是因為我在外游學,才曉得在府衙中只待這一個兩個月的,不過被人使喚,其實學不到什么東西,等你得了官,自然大把機會學東西,何必在這里浪費時間?”
說到此處,他心頭火氣盡消,語氣竟是有些推心置腹起來,道:“韓正言,我也不怕與你直說,我這一年多在外讀你文章,與你神交久矣,見你不潛心向學,而是在枝葉末梢處浪費時間,實在惋惜,你聽我一句勸……”
他還要再勸,對面那韓礪卻是忽然道:“我手頭跟了一樁案子,時間緊,事情多,眼下人手奇缺,正要個干苦活,幫著整理宗卷的——你肯不肯來?”
孔復揚皺眉道:“你這人,怎么就不聽勸呢!”
“眼下案子已是涉及數百案犯,苦主也逾百,具體案情,我不便外露,你若有心參與,馬上回去收拾換洗衣物,一刻鐘后在此處與我會合,立時就走,一刻也不能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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