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礪見他這樣行徑,只猜有事,便把手中筆放下。
果然沒一會,辛奉便走了過來,扯過一張椅子在他邊上坐了,問道:“正言,你覺得那呂茂會逃到哪里去?”
韓礪統合審訊工作,每日的供狀和各色信息都會從他手頭過。
他不只是簡單收集,而是會逐一讀看,繼而分類、匯總。
如果要問這一回的案子整體情況,哪怕辛奉、秦解,都未必有他清楚——畢竟跟進具體案情的,往往未必知道整體進度,而掌握整體進度的,又未必曉得下頭細節。
他想了想,道:“我看那呂茂行事風格,膽大而心細,既謹慎,又猖狂,此人未必會逃去潁州,或許他只是用那宅子來迷惑旁人眼目罷了。”
“倒是南熏門那宅子里頭幾個拐子說的話有些意思,每次下頭有事要那呂茂,不知怎么聯系,但快則兩三日,慢則三五日,他總能出現,哪怕晚些,也從不會誤事。”
“今次京城封門搜查,當晚封的城門,隔天他就能找到傾腳行,讓那一眾傾腳頭逐日幫忙把人運送出去,我總覺得此人在京畿左近,必定還有藏身之處。”
辛奉猛地一拍桌子,道:“正言!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等蠢人!”
“只是眼下大家各有想法,十個里頭有八個都說那許大供狀有用,又說其余人也交代了那呂茂養了個相好的在潁州,還有兒女。”
“他們都認定哪怕在潁州捉不到人,宅子總歸還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多少能挖出點東西來。”
辛奉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做拐首的,底子就這么容易被你挖出來?兔子還有三個窩,更何況那等狠人!”
他頓了頓,忽然道:“正言,你說我親自跑一趟怎么樣?”
“去哪里?”韓礪沒有立刻否定,只是順著詢問。
但只是這個態度,就已經叫辛奉變得高興起來。
“我想著最遠也不會跑出京畿兩地,到時候一路朝著大道尋訪,最多也就辛苦個把月,等我把這一圈走下來,總能有個結果。”
“只是此事人少了沒用,最好能多些人馬跟著一起漫撒出去。”
“我才當面頂撞了那秦官人,眼下又抓出了許大,得了這些個線索,要是再提出要這么多人,我怕他面上掛不住,不肯答應……”
韓礪想了想,道:“你不要提,此事我來想辦法。”
又問:“你要多少人手?”
辛奉撓了撓頭,道:“少說也得二百,三人一組,一縣十組,要是人不夠,最后漏了線索,查了等于白查。”
說完,他也覺得這要求有些過分,問道:“是不是太多了?”
須知左右軍巡院是抽不出這許多人的,少不得又要去問巡兵、廂軍借人,另還有這些人外出食、宿,算算也是一筆不小開銷。
韓礪道:“不是人多人少的問題,但你們一路循著大道走訪,畢竟范圍太廣,太耗人力,實在辛苦。”
辛奉滿不在乎,道:“捉犯人哪有不辛苦的?這已經不算什么了!況且這樣大案……”
他說到此處,忽的神態變得有些扭捏起來,聲音也低了不少,道:“要是在旁人面前,我不敢說,只怕為人取笑——正言,實話與你交代,我是真想著早些把這呂茂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