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人人坐了下來,見那韓礪叫人挪了木屏風過來,先介紹一番各地進度、所得消息,又指著屏風上輿圖一一介紹各條線索的位置、來歷、各處關聯,諸人都愣了。
竟是還能這么做?
輿圖上的州縣名字用不同顏色標注出來,又照著可能畫出路線,同一條路線上的名字顏色相同,要是幾條線相交的位置,還單獨拿朱筆畫圈,輔以言語解釋,實在比文字或是單純的口頭介紹直觀太多太多。
諸人的腦子自然而然地就轉了起來。
一下午,巡檢、差官們都在此處討論不休。
一碗碗槐花粉被送了上來,又很快被喝了個干凈。
好不容易等韓礪掐著時間結束了這一回商議,那一滿桶槐花粉和兩大桶煮出來的糖水也早被吃盡了。
倒是他作為牽頭,自要主持,得空極少,只見縫插針喝了一碗,等到人人散去,當真是口干舌燥,見得雜役來收空木桶,那心里有一瞬間,莫名的微微發酸。
還沒等他歇一歇,就又有雜役送了帖子出來,拆開一看,原是那閔老先生欲要設宴相請,來問時間。
長者相邀,按理不好拒絕。
但韓礪知道對方目的,卻也不打算浪費時間在這上頭做什么應酬。
他揮筆寫了一封回信,先說自己借調府衙,正在辦案,不好隨意宴飲,若有急事,能等則等,不能等,尋個茶肆略坐一坐就是。
等那回信送了出去,沒多久,又有雜役來回。
“鄭知府請您得了空去一趟,說是來了兩位客人。”
韓礪放下手頭事,去往使院,果然與那鄭伯潛鄭知府對坐喝茶的,乃是閔、鄧兩位老先生。
見得韓礪過來,閔老竟是站起身來,一邊上前兩步相迎,一邊笑著對那鄭知府道:“老朽有些事,想要與正言借一步說話——伯潛,你能不能行個方便的?”
鄭知府忙站起身來,應道:“先生哪里話。”
說著,鄭知府沖著韓礪點了點頭,趁著那閔老不察,卻是大力使了個眼色,因怕韓礪沒看到,走到他面前時候,還特地用力眨了兩下眼睛,方才退了出去。
鄭伯潛一走,閔老臉上的笑容就收了起來,嘆一口氣,道:“正言,你前次說得很對,我下午收到德彰來信,上游連日暴雨,堤壩不穩,多半決堤也就是這幾日的事,說不得此時相關奏報已是在進京路上。”
“遇渴挖井,自然來不及,上游水泄,他那位置只有受著的份,只事后總要收拾殘局。”
“正言,這一河沿途水文大小事,無人比得過傅老,你承他衣缽,自然也胸中自有成竹,要是能得你出手,想必能多許多把握——我前次提議,你考慮得如何了?”
“要是愿意搭手,越是提前準備,做事時候,越不至于手忙腳亂,還望你多多幫著上心才好。”
閔老話音才落,后頭鄧老就插了話,道:“老閔,你仗著自己身份說這樣話,實在有些強人所難了,正言還在府衙借調,你想請他幫忙,旁人肯答應嗎?”
“答不答應的,我只好舍下這張面子,去找一找伯潛——絕不叫正言為難。”
自聽得上游生了水患,其實意料之中,韓礪先前既已承諾,也得過先生生前交代,不管自己力大力小,最后又能不能有作用,早打算相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