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錚的額頭上頓時冒出汗來,幸而他到底膚色黑,看不怎么出來。
“后日一早,若不能給個交代,你替本官去上朝!”
這自然只是氣話,可其中逼催之意,讓人裝傻都不能。
張錚不敢怠慢,擦了一把汗,匆忙退出去召集人手不提。
見得鄭伯潛發了火,秦解本來一肚子不滿,卻也不敢此時抱怨。
但張錚走了,鄭伯潛對著秦解,態度又緩和了不少,道:“把那韓正言借給左院,你自然不愿,只是上下一盤棋,他張錚丟了臉,你們右院難道又能獨善其身?莫說軍巡院,就是京都府衙都要受連累。”
又道:“況且正言此人能力不凡,他既來了,就要多給他立功、干事機會,要他曉得在此處有許多地方可以施展,不要有太多你我區分,才是長久用人之道。”
眼見秦解不愛聽,他又把前次那閔夫子過來,想要邀那韓礪幫著協助治水患的事情說了。
秦解本就氣得臉綠,此時那額頭都綠得發黑,怒道:“世上哪有這種道理!凡事總要講究先來后到吧??”
“若要治水患,難道京中沒有水患要治?看今年這雨水,說不定又是一場大澇!正言留在京中,豈不是比去那什么鳥不拉屎的外州更能施展??”
連粗話都罵出來了。
但不管如何,秦解最后還是讓了步。
他當著鄭伯潛的面諾諾連聲,一回自己屋子,便寫了一封書信,叫來心腹,讓早早送去給韓礪。
另一頭的酸棗巷中,韓礪卻并不知道后頭還有這樣一番插曲。
他在宋家后院屋子里做木工,宋妙與程二娘也在后院井邊準備次日出攤食材,偶爾過來,先問要不要午睡,又問用不用搭手,得知不用,便給他拿了干凈布巾,后續只管添茶送水,或又送些小食。
一下午功夫,韓礪一邊干活,一邊好像只跟宋妙說了幾回話,眨眨眼就過去了,簡直察覺不到時光流逝。
宋家原本就有些沒有被人搬走的破桌爛椅,他把各色木料或鋸或砍,或削或接,東拼西湊,居然拼出來四方桌一張,又有交椅四張,另又把先前宋妙那躺椅給修好了。
他估著時辰,等做到最后一張椅子的時候,將那時不時在門口探一番腦袋的小孩給邀了過來。
小蓮先還有些畏怯,進得那屋子,見得里頭已經成型,擺在當中的方桌,又有圍著方桌的椅子,忍不住瞪大了小眼睛,低低“喔”了一聲。
韓礪卻不同她多說,而是指了指靠在桌子一旁墊放成階梯狀的木板,道:“去試一試夠不夠高。”
小蓮整個人都愣了,張大嘴巴,卻是說不出話來,連應都不會應。
過了好一會,她才呆著一張臉,爬到那木板上坐了。
韓礪就過去量尺,又問她高度夠不夠,還去一旁取了個碗過來,放在桌上,讓她試試夾菜能不能夾到。
等宋妙下一回送果子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那一位韓公子半蹲在地上,拿炭塊給小蓮懸空搭在那木板山上做記號的場景。
回頭見得宋妙,小蓮的臉一下子就漲紅了,道:“姐姐,這……韓家哥哥說,要給我做一把椅子……”
她聲音里又是興奮,又是忐忑,只是幾句話的功夫,已經把“韓公子”的稱呼,改成了“韓家哥哥”,說完,又心虛地道:“這樣會不會不好?”
宋妙上前摸了摸她的頭,笑問道:“那你謝了哥哥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