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濃厚、極香甜,但又不是死甜。
面皮本來是白的,帶著麥香,但此時因那紅糖被蒸得早已融化,和著顏色極深的芝麻醬,黏稠的、半流淌的醬液沿著褶皺與面皮逐層滲入,叫那面皮已經變得跟琥珀一樣透亮,也是棕琥珀一樣的顏色。
紅糖是土紅糖,甜度并不高,帶著土灶的草木灰香氣。
芝麻醬非常醇厚,有著濃而重,炒制過的堅果焦香,尤其還捎一點炒芝麻特有的淡淡苦味,使得味道更厚重,余味更足。
吳公事三口兩口就吞掉了大半個,等最后一口時候,正是這糖花卷最底下,一進嘴,嘴里猛地重甜重苦——卻是吃到了那焦糖色的晶亮硬殼。
硬殼只有一小塊,乃是紅糖漿、沒有完全融化的紅糖顆粒、芝麻醬,三者積在同一個地方,久蒸而成。
這一口極致的甜苦香醇,面皮吃起來都不像面了,硬硬的,香香的,焦苦味特別明顯,甜味也特別醇厚,口感甚至有一點脆。
一下子吃得吳公事忍不住猛吸了幾口氣。
——太美了,這味道實在太美了!
拳頭大小的花卷,他先前覺得自己根本吃不完,結果一下子就把兩個吃盡了,忍不住又要去扎。
那大餅忙又指著另一個大盆道:“公事,那里還有香辣豬肉粒花卷。”
吳公事這才反應過來,剛剛聞到的那一股子香香辣辣的味道從何而來。
嘗過了香甜味的,再嘗這香辣豬肉粒花卷又是另一種風味。
豆瓣醬同茱萸、花椒一起炒香,又跟豬肉粒同炒,豬肉粒里頭有大有小,小的有香氣同風味,大的又有口感,同樣是半生熟餡,靠著餡料的油脂浸潤,這咸花卷表面完全是油光锃亮,用手輕輕一掰也好,用嘴巴輕輕一咬也罷,那帶油的肉汁都會順著面皮的紋理滲出來。
豆瓣醬咸鮮,茱萸辣,花椒香香麻麻的,肉臊在這炒出來的料頭里滾來滾去,滾得渾不知自己身份,只曉得在人嘴里爆油爆汁。
鮮香咸辣,又有麥香十足的面層壓胃,吃得人實在是太滿足了。
眼看著吳公事一個又一個花卷往嘴里,大餅這才知道原來“就嘗一口”里頭的“一口”,原來是這么個意思。
他心中有些犯嘀咕。
——做官的一口,跟自己這等小學徒的一口,怎么差別就這么大?
吳公事不過一個公事,一口都能抵五個大花卷哩!
怨不得別人都說宰相肚里能撐船呢!
有時候,主食做得好吃,會叫人壓根不想吃菜。
眼見兩大盆花卷都已經馬上要見底,其余盤子里除了一個清口的涼拌菜,根本沒人動筷子去夾。
一桌子人搶著吃花卷的時候,兩條街外,項元卻在拆看書信。
項家管事的預計沒有出錯,隔天下午,從京城來的回信就送到了謝家。
項元要打聽宋妙情況,不直接去問朱屠戶,而是另找的人。
不過宋家本來就很有些說頭,尤其自打宋大郎走了,家中那小女兒的行事更是叫人忍不住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