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借了宋妙吉言,果然韓礪等人這一路都很順利。
行船,第一程,那船夫早早支舟等著,人一滿,直接就撐桿走了。
先還有幾滴雨,等靠了岸,雨也停了。
走山路,前兩日滑州、衛州雨水不停,對岸只是一江之隔,又隔十幾里路,山中竟無雨水,偶有積水也是半干,不妨礙走。
原本最麻煩的是下山地方有一灘積水甚大,偏偏邊上就有一片疏林,林邊幾棵樹為風雨吹折,正好拖來墊腳,雖樹樁口徑不大,堆一堆,也足夠用了。
下了山,因到得早,正要等船,本以為要久等,偏偏那船家今日家中有事,早早來了,預備拉上最后一趟就早早走,給他們撞個正著。
當真是逢山開道,遇水得舟。
其余人只覺順暢,卻有黃、李兩個阿婆曉得其中難得,一個念無量天尊,一個念阿彌陀佛。
又有那黃阿婆大聲道:“韓秀才公,我門出得不少,頭一回遇得這么可巧的,說出去都要沒人信——只怕這是老天要幫你們成事哩!你們那挖河的事肯定能挖成!”
吉祥話人人愛聽,學生們自挺起胸膛,便是那盧文鳴這樣年紀了,聽了也忍不住高興。
下了船,走不遠就有驢車騾車。
韓礪直接喊了兩輛車往靈河鎮去。
眾人跋山涉水,走了半日,中午吃的飯早已消化殆盡,此時坐在車上,人人饑腸轆轆,不知哪一個開的頭,很快,一個接一個都掏出那荷葉包來。
打開一個,是配好的肉和菜。
眼見就要立夏,菜久放也不凝油,聞著是鴨子肉香,其中又有淡淡酒香同仔姜香味,因是冷的,香氣沒有晌午熱乎乎上菜時候那么厲害,但在這局促方寸車廂之中,許多荷葉包里的香味聚集在一處,也叫人忍不住口水直流。
另一個荷葉包里卻是一小摞餅。
按著宋妙交代,眾人先吃三頁餅,有人懶得捻出來,趁著那餅在底下墊著,就最上面一層放了小菜。
景芝餅,餅白烙花金黃,雖然極薄,麥香是給足的,軟而柔韌,又不失筋道,夾著里頭的鴨肉,鴨腸,辣辣脆脆的仔姜,這里頭又有脆生生的殺了一點鹽的萵筍絲,清清爽爽,甜絲絲。
幾乎沒有人說話,都只顧著往嘴里塞餅大嚼。
仔姜鴨涼了之后,又是另一種風味,皮肉的膠質緊實感更明顯,連仔姜都溫柔了許多,不那么辣,還變甜了,很好地解了冷吃的那一點油膩。
宋妙拆過骨,把鴨肉撕成均勻的小條,此時跟香軟的面餅皮搭在一起,一口下去,先是麥香,再是肉香,繼而又吃到萵筍和腐竹。
因是酒燜,又有仔姜,哪怕冷了,鴨的腥膻味還是被壓得死死的,吃完了都沒能翻身,一眾人根本沒反應過來腥,只覺得香。
諸人狼吞虎咽,大嚼特嚼,等到吃完,餅足肉飽,正一個個慢慢收拾那荷葉包,忽的也不知誰人昂起頭,“嗝——”的一聲,打得又長又響。
一干人等不自覺看向打嗝人。
有人認出了那臉,不免露出嫌棄表情,鄙夷道:“小孫,斯文點!”
但此人那個“點”字還沒說完,腹中一股氣流自胃而生,打嗓子眼爭先恐后涌出,叫他喉頭一癢,也跟著“嗝~~~~”的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