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不山不林的,前頭有村,后頭就是州城,數十年來從未聽說過鬧大蟲的消息。
更何況按著那獵戶說法,這里的大蟲尿味道重得嚇人,莫說尋常馬、騾,就是路過的狼聞到了,都得掉頭就跑,除非那大蟲一日能隨地來上個一二十次,不然很難尿出這個效果。
宋妙本來就料想十有八九是人禍,此時幾乎板上釘釘確認了是人禍,見得那大開的車廂門,又看到那發狂騾子停下來的位置——再往前頭走上五六步,就要兩蹄踩空,直接摔下河道了。
這樣高的地方摔下去,即便不死,也要重傷。
哪怕不摔進河道,宋妙方才上前看了看,發現路上不知哪里來了許多從前沒有的石塊。
這些石塊分散在路邊,跟常人兩個拳頭差不多大,此處又是下坡,車子跑得這樣快,一旦車輪不小心被石頭被絆一下,那馬車車廂一開,里頭坐著的人十有八九會被摔出來。
雖然事情最后沒有發生,但是一想到可能的場景,宋妙心頭就是一緊。
伙房還有事,此處自然不能多留,她把自己知道的全數交代完,就帶著手下人匆匆告辭了。
這一路,跟著的人個個表情難看。
都長了眼睛同耳朵,看到、聽到了剛剛發生的事,另還有查出來的一點結果,誰人會不后怕?
而宋妙走在最前,除卻后怕,更多的卻是氣。
即便沒有證據,但傻子才不知道到底誰人在后頭指使,又是為了什么。
一次投毒,二次害人,回回被欺負到頭上,還回回都是要命的招數,如果放縱不理,下一回又會變成什么?誰又能保證自己次次都能躲過?
她琢磨了許久,眼見前頭就是伙房了,便站定腳步,招呼后頭三人,道:“實在沒料到會出這樣事,倒是害得人人受驚,一會回去,我自會同大家道歉,也說明一番情況。”
又道:“只我怕她們礙于面子,不好直說,你們也幫著問一問,如若誰人覺得這工做得不怎么合適,可以告假回去休息幾天,或是想要請辭也沒關系。”
那三人中一人忙道:“娘子想多了!難得有個好工,大家都指著長長久久做到這河挖通,哪個舍得辭啊!”
另一人則是道:“娘子何必道歉,是惡人做壞事,與我們何干!”
又有人道:“錢大蟲也太可恨了,自己當大蟲,還要找大蟲尿來害人!他做了這許多傷天害理事情,做什么沒有天收!上頭那么多官,一個都治不住他嗎!”
“他手下的也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尤其有個都頭,姓丁的,到處欺壓人,案子只要找到他頭上,肯給錢,無理也變做有理了,有罪也變成沒罪了!只可憐了苦主!”
眾人在這里說話,宋妙聽得“案子”二字,忽然心念一動,道:“我想打聽一樁事,你們要是方便,看看能不能幫忙問問——誰人知道這一二年間州衙里判的,最好是冤案、錯案,抓錯、關錯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