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妙頗為吃驚,站定問道:“項員外怎會在此?”
項元大馬金刀坐在椅子上,一聲叫完,本來大喇喇等著,幾息之后,不見宋妙主動走近,眉頭微微一皺,復又露出一個笑來,也不起身去迎,而是指了指對面座位,道:“小娘子且坐下,喝一盞茶,待我慢慢道來!”
宋妙搖頭道:“難為員外好心相邀,我還有差事在身,不好耽擱——茶就不喝啦。”
說著,她看向一旁早早已經站了起來的梁嚴,笑著叫一聲“小嚴”,又伸手去取腰間荷包。
梁嚴見她進門時候,早已站起身來,蠢蠢欲動,聽得一被叫名字,根本按捺不住,幾步小跑著過來,口中連喊“宋姐姐”。
宋妙不著急管他,先對著桌后項元問道:“我前兒做了些零嘴,想給小嚴吃著玩——卻不曉得項爺介不介意給梁嚴吃外食的?”
項元道:“什么外食?我與小娘子認識許久,又往來親近的,這樣好的關系,你都能算得上小嚴長輩了!得一個這樣照顧他的好娘子,我樂見其成還來不及!”
宋妙手一頓,微笑道:“不敢,我當要叫一聲項叔,不好亂了輩分。”
項元本還要說話,臉上正笑,聞言,那笑微微一僵,但是很快就做無事人似的遮掩過去,打哈哈道:“倒也不至于稱叔,我看著穩重些,其實正當年齡,只是要做生意,不得不把自己往大了捯飭,又兼家里沒個仔細人照管——一個人支撐這樣大排場,家中、族中且不論,下頭更有許多生意要管顧,又成百上千伙計、幫雇指著靠我生活,總是艱難些。”
“今次急著回家,就是臨急臨忙得了信,只說家中老娘突然心中絞痛,我慌得不行,生意都不做了,帶著人就要趕忙回去,偏這路上又給水堵死,走也走不遠,都急得要撂下貨自己先回了——幸而又得人再捎了消息來,偷偷告訴,只說并非當真急病,只是老娘見我久不回家,操心大事,一心想要……”
聽得這一位項員外在這里越說越不像,宋妙本就先入為主,對此人有成見,自然越發不耐,根本不能起半分動容之心,也不覺得他一個身家巨富的豪商,有什么值得跟自己一個負債攤主大吐苦水的。
她正要借故離開,抬頭一看,卻見二門處,那大餅正站著,一副想要出來,又怕打擾模樣,便朝對方使了個眼色。
大餅見狀,腳板底早就已經跟有人拿著木爪撓了半天似的,癢得不行了,頓時一樂,飛也似的跑著出來,叫道:“娘子,您這里忙好了嗎?后頭廚房正等您備菜哩!”
他說著,一副才看到項元、梁嚴二人模樣,忙站定行禮,叫了聲:“項大員外!您老怎的來了?”
項元說了半晌,口中干渴,趁機正喝茶,聽得“您老”二字,那茶卡在喉嚨,險些從鼻孔里噴出來,到底忍住,點頭也不是,辯解也不是,更不好跟個小二計較,只好把茶放下,含糊過去。
而宋妙應了一聲,先把荷包遞給已經到了跟前的梁嚴,叮囑道:“是琥珀核桃,里頭添了飴糖,吃了記得漱口。”
又道:“我這一向事多,若有什么消息,只管叫人來傳話,報給驛站就是,我忙完差事,自會去問。”
梁嚴忙道:“宋姐姐不用分心理我!我近來上進得很,項叔叔請了大鏢頭來教我習武,我如今馬步已經能蹲到一炷香功夫了!師傅連著好幾回夸我是個習武的好苗子,又說我能吃苦,能堅持,手大腳大,骨頭還硬……”
他哇嗚哇嗚說了一通,連珠炮似的,又著急求表現,想給面前人曉得自己有多能干,又搶著要在最短時間內把話一口氣說完,才好不耽擱時間,影響宋妙做事。
梁嚴本就不是個嘴皮子特別利索的,好幾次舌頭都險些打結,一時說完,依依不舍道:“宋姐姐去忙,等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