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宜獨自回到東宮,她沒再往詹事府去,只是在長禧殿看看書。
云鶴端著膳食進來,一臉擔憂:“姑娘,聽說太子殿下在朝上提出立妃,不僅文武百官紛紛反對,皇上還大怒了,頭一回當眾斥責太子呢。”
相宜握著書的手一緊。
云鶴嘆氣,說:“如此重壓,若是太子反悔了,姑娘你的名聲可就都毀了,連回頭路都沒有。”
相宜長舒一口氣。
“這世上本就沒有多少好路可走。”她扯了扯唇角,“便是祖父在世,薛家富可敵國,因著是商賈的緣故,年年不知要給各地官員送多少孝敬。祖父沒了,你我在京城,便如浮萍一般。孔家不可靠,旁的人家也不可靠。”
云鶴眼神轉轉,癟嘴道:“那太子殿下就可靠嗎?”
相宜笑,用書本敲了下她的腦袋。
“可不可靠,不到最后一刻,如何能得知?”
“那您還亂來?”
云鶴顧不上主仆之分,放下盤子,在相宜腳邊坐下。
“奴婢覺得,姑娘你這回有點糊涂,雖說太子殿下是人中龍,可他也是男人啊,你說起旁的男人總是頭頭是道,遇到太子殿下,便是說一套做一套了。”
相宜語塞。
一時間,她竟找不到話來反駁這丫頭。
無他,她的確是沖動了。
因為李君策一句喜歡,一句承諾,便將名聲前程都交到了他手里。
要知道,他是男人,是儲君,若是后悔了,不過是在皇帝面前認個錯,然后簡單給她個名份,就能安置她的一生。
她呢?
進了孔家想脫身,尚且要脫一層皮。
進了皇家,便是死,尸體都未必能回歸本家。
想到此處,相宜不由得捏緊了手。
云鶴見她沉默,又有點不忍心,輕聲道:“不過殿下對姑娘你確實好,說不定,說不定他說話算話呢。不都說天子一言九鼎嗎?殿下是儲君,至少得……七八個鼎吧?”
相宜笑出聲。
她神色無奈,戳了下丫頭的額頭。
“滿嘴胡言。”
云鶴揉了揉腦袋。
“姑娘,那咱們現在怎么辦?總不能干等著吧?”
相宜放下書,說:“暫時不要輕舉妄動,等皇后出手。”
“可萬一皇后娘娘直接下旨,封你做個寶林或者美人,怎么辦?”
“你忘了,你家姑娘我是女官。”
云鶴愣了下,旋即眼前一亮。
對了,按國朝律法,女官是能自行婚配的。
雖說,若是皇后賜婚,沒人會抗旨。
但若真的抗旨,按律也沒有罪。
“若是姑娘你抗旨,陛下和皇后還是不同意太子奏請,那怎么辦?”
“該怎么辦就怎么辦?”相宜冷靜下來,“今日也就罷了,明日我便回詹事府辦公了。”
“啊?”
“啊什么啊?”相宜看她一眼,“難道我這一生,就只活男人和成親這一件事嗎?”
云鶴若有所思。
半晌后,她托著下巴嘆氣。
“老爺當年不曾救孔家人就好了,以咱們薛家的財力,說不定老爺早捐了官了,姑娘你也是官家千金,說不定陛下和娘娘早同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