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卡利班人靠在了自己的椅子上,手中依舊緊握著那封信。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將這封信件保存下來,以后多看幾遍。
但是他不能。
所有有關前線那場戰爭的信息都要得到最大力度的保密,所有的文件備份都是不被允許的,閱讀完,就必須銷毀。
而這道命令,來自于【雄獅】。
無人敢于正面違逆他的【雄獅】。
盧瑟的內心短暫的掙扎了一下,但這種掙扎卻并不激烈:幾乎只是一瞬間,服從與恐懼就占據了上風。
看著燃燒的信件,盧瑟卻只想嘆息。
他扭過頭,看向了身后,看向了那些承載著過完輝煌的畫作:他看到了莊森被自己帶回來的那一天,看到了他親自為這個養子披甲的那一天,看到了莊森開始日益長大,日益威嚴,日益……可怕。
他還記得那些日子:那個從深林中被帶回的孩子,寄托了盧瑟對夭折的子嗣的那份思念,他看著那個孩子成長,學習,看著他如同傳說中的神之子一般,迅速蛻變成了一個偉大的戰士,從他身邊的一個野蠻的孩童,變成了足以信賴的偉大騎士。
【雄獅】成長的是如此之快,在幾乎沒人注意到的時候,他就已經如此強大,如此威嚴,如此不可戰勝。
盧瑟甚至沒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時候比自己都高了,當【雄獅】開始披堅執銳的時候,他的陰影就籠罩了所有人。
盧瑟也沒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時候已經站在了自己的前方,成為了所有人新的領袖與希望:沒人再高呼盧瑟,所有人只會高喊【雄獅】之名。
盧瑟也根本沒有意識到,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他開始畏懼起了【雄獅】的一舉一動,將他看做是一位領袖,而不是自己的子嗣與親人。
盧瑟甚至開始……
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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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憎恨【雄獅】。
也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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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被燒光了。
它的最后一絲紙卷也伴隨著高溫的臨近而開始卷曲、發黑、最后消失在了赤紅色的火焰之中。
盧瑟盯著這一切,他只想嘆氣。
隨即,他又拿起了第二封信件,那是塞佛的來信,信中的詞語難免有些隱晦,甚至帶上了一些只有卡利班騎士才會懂得的暗語與代指,但是盧瑟依舊能從他的描述中看到些許戰爭的痕跡,這一切都不妨礙他盡可能的搜索它們。
閱讀,再次閱讀,感慨,然后焚燒,接著再拿起下一封……
盧瑟想笑,苦澀地笑。
他曾經的戰友,他曾經的兄弟,甚至是他曾經的下屬,他們在肆意享受著戰爭所帶來的瘋狂、傷痛與榮譽,他們在作為一個個活生生的戰士而活著。
只有他,只有盧瑟,宛如一份蓋章,他的每一天,每一個小時,每一個分鐘,都要與文件和應和相處。
他甚至有過懷疑,他是否真的曾經是一位騎士,如果他真是,那么他顯然是在接受著一場難以想象的酷刑。
對于騎士來說,沒有戰爭,沒有榮譽,沒有值得沖鋒、廝殺與流血的日子,那便是酷刑,一場活生生的酷刑。
但他無法違逆這一切,畢竟,這是來自于【雄獅】的命令。
【雄獅】討厭違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