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仰起頭,哀嚎。
它只能哀嚎。
它哀嚎著,命令著自己抵抗所有的侵蝕,命令自己的身體在無盡的生與死的侵蝕中,堅持著徒勞無功的復生與存在。
直到它能經受住這一切。
直到它能夠抵抗這一切。
直到它能夠接納它們,能夠接納這些狂放的靈魂,能夠讓它們盡數吸附在它的身體上,貪婪的吞噬與頂替它的血肉,以它的意志與理性作為美妙的食糧。
直到它有力量,有足夠的力量與野性,去維持這一切。
去維持它的種族的希望。
它必須這么做,它必須走入與成為命運的引擎,將自己種族最后的命運緊握在自己的手中。
它有時間這么做,因為在命運的引擎中,時間地流速是如此的緩慢與遲滯,也許是外界的一個最不起眼的瞬間,就是這里的萬年。
萬年。
萬年。
又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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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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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在撤退。
冉丹在前進。
勝利在揭曉。
但斯坎德培,毫不在乎。
整個冉丹帝國的二號人物就這樣忠誠的侍立在【命運引擎】的一側,宛如一名最尋常的卑賤奴仆一般,等待著自己主君的歸來。
它不知道要等多久,它只是任憑著時間的流逝,任憑著戰爭的腳步,任憑著萬事的終焉。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最殘酷的交鋒之后,人類的艦隊終于緩緩的開始了自己的撤離,這是一個絕對的無奈之舉:即使冉丹的殿后艦隊已經在它的命令下遣散了不少,但是剩余的大軍依舊足以從數量上壓垮所剩無幾的帝國艦隊。
防線被突破,要塞被奪取,曾經流干了無數鮮血也寸土不讓的關鍵節點,如今只是棄之如履的無用垃圾,沒有人在意它們,異形的艦隊又一次地兵臨了塔克斯五號星的軌道,又一次地投下了浩如煙海的登陸大軍,又一次地讓戰火被每一個人角落上燃起。
這一次,它們不可阻擋。
那些受傷最嚴重的帝國艦隊已經不知不覺地從戰場上消失了,那些編制完好的凡人輔助軍也已經在不知道什么時候登上了一艘艘運輸船,在火蜥蜴們的掩護下,開始了自己的撤退。
也許還有數以百萬計的帝國戰士被異形的大軍黏住,被事實上的無奈拋棄,但也有更多的勇士與希望已經保留了下來,已經成為了帝國新的骨血。
但這一切,但這一切所代表的勝利、榮譽與得失,斯坎德培毫不在乎,它緊閉著眼睛,將所有的戰事丟給了那些在戰爭中幸存下來的元帥與海軍上將,而它自己只是佇立在原地,宛如一尊毫無美感的黑鐵鑄像。
而在它的身旁,而在它的身后與遠方,而在一路蔓延到地平線的黑暗與黯淡光芒之中,有著與它做著同樣動作的人物。
它們佇立、它們沉默、它們等待著自己唯一的主人歸來,無論它們要等待多久。
這些存在,這些戰士,這些會被帝國的士兵敬畏地稱之為【冉丹禁軍】的無情殺戮機器,它們數以萬計,而在它們那無悲無喜的純黑色頭盔的反襯下,是【命運引擎】那永不終結的猩紅色光芒。
它們就這樣等待著。
不知道等待了多久。
直到帝皇歸來。
或者萬物終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