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能看到的無非是我身上的一面,是我那鏡片一般的軀體與精神之中,最為微不足道的一個角度,無論她到底看到了什么,我都不會感到吃驚。】
【更何況,她是我的孩子,我的造物,雖然我們的關系會有那么一點點緊張,但是這并不能否認我是這個銀河中,最了解這些基因原體的人物。】
【我知道他們的能力。】
【我知道他們的極限。】
【我知道他們身上,那被我所贈與的第一件禮物,都是什么。】
【你用不著擔心這一點。】
掌印者沉默了一下,然后從他的鼻子中,輕哼出了一個有些輕蔑與嘲笑的音符。
他伸出了自己的權杖,攔在了人類之主的面前,當帝皇在這螳臂當車之前乖乖止步的時候,他的摯友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
瑪卡多抬起頭,直視著他眼中的人類之主那平平無奇的容貌,掌印者的視線穿透了兜帽,他慢條斯理地反駁著他的君主。
“那你也不要忘記了,天啟。”
“站在你面前的,是這個銀河之中,對那些基因原體第二了解的人物:他可是一個被你的各種異想天開折磨了幾百年的倒霉蛋,但是感謝命運,他也因此知道了很多。”
“在這件事情里,你的三言兩語是說服不了我的。”
掌印者毫無畏懼,在這任誰都不知道的黑暗中,他與帝皇的君臣禮儀被削弱到了極致,在他那平淡的目光中,人類之主并沒有更多的辦法去推辭。
掌印者永遠也不能說,他知道帝皇的方方面面,但是他卻可以做出保證:他知道那象征著人類之主的金色威嚴盔甲下,是怎樣的豁達與溫和。
帝皇停在那里,他似乎很認真地花了一秒鐘去思考逃避摯友疑問的可能性,而這種思考所帶來的答案就是:在一陣苦澀的笑容中,人類之主微微抬手,在掌印者面前展露出妥協。
【好了好了,我說就是了。】
【你可真是嚇到我了,我的瑪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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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吧,瑪卡多。】
【那些棋局,那些你和我所下的棋局。】
帝皇行走在這漆黑一片的走廊之中,他伸出手,在那些冰冷的墻壁上輕輕拂過:光芒與熱量在他的指尖匯聚,接著,將一擁而上,拋灑在了墻壁之上。
好似筆墨在潑灑,伴隨著人類之主那開朗的聲線,無數的熱量與光芒,在那些最黑暗的角落中靜靜地綻放著:過去、未來、野心、渴望,一切的一切仿佛回到了他們最開始的樣子。
當瑪卡多靜靜目睹著那些流光溢彩的畫面在陰影中轉瞬即逝的時候,他只覺得,他和天啟就像是舉著火把的探險者,在那些萬年之前的通道中前進著,而那些原始人所留下的畫作,就在這忽明忽暗的火光中,訴說著一種充斥著野蠻的激情和澎湃。
【你還記得吧,那些棋局。】
【你和我,我們下了很多遍的棋局,在我們開始制造我的孩子們的時候,我們就在下棋,下了無數個輪回,卻從未有過完全相似的兩次,也從未有過讓你我真正滿意的結果。】
【總有遺憾,總有扼腕,總有令人悲嘆的犧牲,在命運的指尖悄悄撒下,滾落一地。】
【但即便如此,我們依舊發現了某些規律。】
【有些事情,是相同的。】
【就像我們總是可以信任那個無敵堡壘,在大多數的棋局與博弈之中,他都令我安心。】
【就像我總會失去我的金發野獸,無論我把他攥得多緊,在某種冥冥的惡意之中,他總會失蹤在陰影里面。】
【就像……】
人類之主輕笑著,他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在掌印者那嚴肅的面孔下,訴說著。
【就像有一枚棋子,是我們無法使用的,它壞了,卻依舊可以佇立在棋盤之上。】
【我無法掌握它,我也無法使用它,我甚至無法推測出它是否能夠被我緊握在手中,我只能盡我的一切,去利用它。】
【寥寥幾次,我成功了。】
【然后,我們看到了那枚棋子的名字:那是讓人難以忘卻的一瞬間,不是么?】
帝皇笑著,而掌印者只是以最嚴肅的面孔,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