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的東西,她最珍貴的寶物與收藏,她天生就應當擁有的絕世孤品,她最為應當去吝嗇、去珍惜、去斤斤計較的寶藏:她會不惜一切地珍惜他們,因為他們價值連城,對她有著用世間萬物都無法衡量與比擬的價值。
她對他們生殺予奪,她對他們了如指掌:她曾如此認為,直到她真正的看到了他們,直到她真正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心跳,最復雜的心跳。
一萬多種目光在沉默無聲地注視著她,從她的身前與身后,注視著她緩慢的步伐,注視著她慢慢的走下了山坡,在軍團的前沿無聲地巡視與徘徊。
她走到哪里,那些目光就跟到了哪里。
它們沉默無聲、它們林林總總、它們不可能用任何語氣與概括去統計:就像她的心一樣。
就像她此時此刻,混亂無比的內心一樣。
她在想什么?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連她自己都無法概括。
狂喜?貪婪?
也許有吧,理所當然。
猶豫?躊躇?
人之常情,情理之中?
愛憐?慈悲?
……
軟弱的情感。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她此刻已經懶得將它們拋棄。
她想著,她笑著,她思考著,她沉默著,她緩緩的來到了這個陣列的最前沿,整個軍團的最前沿。
那里只有一個人:她的第一個子嗣,她的軍團長,她曾無數次觀察與分析過的:威廉—馬歇爾。
蒼老的,真正的,騎士。
他的面容是一種對于阿斯塔特來說觸目驚心的猙獰:那失敗的基因改造手術讓他的生命與活力以十倍的速度流失,一百多年的時間就足以讓他垂垂老矣,但是,他此刻依舊站的筆直,他看著自己的基因原體,眼中沒有更多的情緒,只是燃燒的熊熊的火焰。
那是最單純的火焰:忠誠、奉獻、責任、使命……僅此而已。
摩根輕輕的抓著她的披風。
而在馬歇爾的身后,第二軍團之主看到了更多:她看到了赫克特與艾吉奧,他們各自佇立在自己的陣列之中,是靠前的位置。
她的目光在這幾個曾經是她親衛的子嗣上停留,尤其是那過于明顯的赫克特:此時此刻,這位高大的阿斯塔特戰士站的比誰都要挺直與高大,他仰著頭,能夠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基因之母。
而當摩根的視線來到了他的瞳孔中的時候,這位第二軍團的新星甚至沒有猶豫一秒,便做出了他最本能的舉動。
“咚!”
那是膝甲觸地的聲音,赫克特毫不猶豫地跪下,這是他對自己的基因之母唯一的態度。
就仿佛多米諾骨牌被輕易地推倒了第一個一般:先是赫克特、然后是艾吉奧、凱隆、埃阿斯……
眨眼之間,也許是茫然之中的群體效應,又也許是他們的內心中早就想這么做了:一萬多名戰士,在第一個下跪者出現的時候,便毫不猶豫地紛紛跪下,他們低下了自己的頭顱,向著第二軍團唯一的主宰訴說著無聲的宣言。
不過片刻之后,在摩根面前佇立的,就只剩下了馬歇爾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