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森想要發問,但是面對自己血親那咄咄逼人的話語,他只能選擇暫時的沉默。
他的內心想反駁。
但他的嘴似乎并沒有點亮對應的技能點。
【沒有計劃,沒有休息,沒有考慮過堆積與多線程會帶來何等可怕的壓力,你唯一知道去做的那個事情,就是在你需要其中一個項目的文件的時候,敲我的房門,問我把它放在哪里了。】
【真是奇怪,不是么?】
【在我剛剛認識你的時候,你明明還是一個很勤勞的獅子嘛。】
莊森輕輕的咳了一下,他想要說些什么,但是就在他百般思考話語的時候,摩根的聲音便輕而易舉地打斷了他。
【別想了,別指望吐出什么反駁的話了,你在這最近的十個泰拉標準年里,所能說出的每一句有深度與文學底蘊的字詞,無論是在交際中,還是在紛爭中,都只有一種生產渠道。】
【那就是我。】
莊森沉默著。
莊森思考了一下。
莊森發現:她說的對。
在卡利班人那異常難得的,有一些躲閃的目光中,摩根變換著自己的坐姿,她橫在椅子上,一邊讓自己的腰枕著把手,另一邊則讓自己的雙腿交叉在另一個把手上。
莊森的指揮室讓她放松,甚至比她自己的戰艦,自己的房間,都更讓她放松。
在過去的十年里,她在這里與無數的文件奮斗,終夜不休。
【你知道么,莊森?】
【在冉丹戰爭進行到最激烈階段的那些年,在你基本不回你的辦公室,不理會任何日常事務與外交文件的那些年,我基本上就沒離開過你的辦公室。】
【每天,當我睜開我的眼睛的時候,我的面前如果有五位數的待解決文件,那我簡直會覺得自己是個幸運兒,因為大多數時候,那都是五位數打底,還夾雜著一些你給我的小小驚喜。】
【一次性用光三個泰坦軍團很暢快是不是?】
【的確很暢快。】
【只不過是讓我被一屋子來自鑄造世界、騎士世界和泰拉的戰爭委員會的問責信淹沒而已。】
【而在我寫完最后一封回信之前,你就又用光了三個。】
【哦,還有另一個事情。】
【一個讓我幾乎永生難忘的事情:我永遠也忘不了,阿考帶著一副過勞死的表情,把那個最新一輪物資調動的文件交給我的表情,銀河級別的物資調配與運輸,夾雜著數百支艦隊與上千個世界的不同答復與意外情況。】
【你把那個任務交給了我。】
【然后,十五分鐘后,你沖進了辦公室,把我拽到了與冉丹的戰場上:你應該記得,我沒有缺席你指揮的任何一場戰爭。】
【戰爭持續了三個月,那是不眠不休的三個月,確切來說,是只有你和我不眠不休的三個月,我陪你打遍了一整個星系,把六位數的冉丹士兵扭成了麻花,順帶拆了數不清的戰艦和堡壘,還救下了四個近乎崩潰的修會。】
【三個月后,我才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里,開始處理起了那份有些過時的文件:在我離開的這三個月里,其他人只給我了一份最潦草的計劃,和十萬個反饋信件。】
【然后,具體來說,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二十分鐘后,你又踹開了我的房門,問我那份物資文字為什么還沒處理好?】
【嗯?有印象么?】
摩根的聲音是上挑的,而回答她的,也只有低沉的咳嗽。
莊森的目光低垂著,在那占滿了他的辦公桌的電子板上不斷地掃來掃去,他看著那些已經處理好和沒有處理好的文件,思索著相對應的工作量。
一種比冉丹戰爭還要可怕的危機感,來到了他的心頭。
他活動了一下嗓子,發出了最低沉的聲音,打斷了自己血親那意猶未盡的講述,卡利班人的大手籠住這些電子板,把它們草草地堆成了一座高塔,放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