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佩圖拉博離開了奧林匹亞的群山,追逐帝皇的意志,追逐他心中的宏偉未來的時候,就在這轉瞬即逝的二十七年里,她老了,如同一個凡人一般,衰老了。
她依舊靈動,依舊智慧,依舊能夠吐出理性之言,但她再也不是佩圖拉博心中那無垢的回憶了,當她成為現實中的一部分的時候,在佩圖拉博的心中,她就和世間萬物一樣,有了一種讓基因原體感到某種不屑的原罪。
但盡管如此,當凱麗芬妮緩緩走來的時候,佩圖拉博還是言不由衷地吐出了那句話。
“你沒有去找他們么?你沒有去那些醫療區域?你沒有去做一次回春手術?還是他們不愿意給你做這種手術?”
基因原體的詰問接踵而至,而回答他的,是凱莉芬妮的微笑。
“總有些人比較愚蠢,不肯接受某些外人看來千金難求的東西,比如說榮譽,比如說地位,又比如說人工而來的永恒青春。”
“而我就是那些比較愚蠢的人之一,我認為,伴隨著生命與時間的本能,自然而然地老去,其實也沒什么不好的,這也是人生的一種方式與選擇。”
基因原體安靜了下來,他的怒火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但是盡管如此,他依舊輕哼一聲,表達著自己的不滿與不屑。
“等你老去,等你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的時候,等你只能看著那些人滿地亂跑的時候,你就會后悔現在的決定的,等到那個時候,也許你已經衰落到連最基礎的手術都做不了了。”
“也許吧,也許那個時候我會后悔,但是現在我不會,我很享受這樣的狀態,享受歲月與時間給我的身體增添負擔,讓我不再依賴體能與沖動,而是越來越多的進行思考與想象。”
“隨你吧!反正凡人的改變從來都是半途而廢的殘次品。”
基因原體似乎處于一種相當奇怪的狀態,一種他身后的諸多子嗣都捉摸不透的狀態:他似乎有些生氣,粗重的喘著氣,表達著某種壓抑的不滿;但他似乎是又有一些高興,樂于進行一場沉穩的談話,而不是暴戾的呵斥。
這兩種狀態同時存在于他的身上,彼此爭斗,因為下一秒的對話與氣氛,而驟變不息。
基因原體眨了眨眼睛,他似乎沉迷于觀察許久未見的親人,過了好一會兒,他的聲音才如同巨錘砸擊鋼鐵一般,沉悶,卻鏗鏘有力。
“你不在奧林匹亞好好待著,來這里做什么?”
“誰讓你來的,達美克斯?”
“難道你就不能稱呼他為一聲父親么?他撫養了你,很多年,為你尋找老師與同伴,并且期待著你的承認與親情。”
“認清你的態度,凱莉芬妮,我的父親只有帝皇,人類之主,至于達美克斯,我的確在他的宮廷中待了幾年,但是我已經回報了他的教育,我給了他整個奧林匹亞,給了他至高的王冠,這還不夠么?”
“現在,你連一聲姐姐都不會叫了,還有你的饋贈,你的饋贈到底是什么?把他困在名為帝國總督的位置上,看著那些泰拉官員掌握權力,再把奧林匹亞的大部分年輕人一代又一代地拉走,有去無回地投入到你的夢想之中么?”
“他的確是個殘暴不仁,心狠手辣的家伙,佩圖拉博,但是唯獨你不應該這樣對他,你知道他為你做了什么。”
“你知道,他努力地想要當你的父親,那是他最努力的事業。”
“夠了!”
來自于奧林匹亞的區區三言兩語,便讓佩圖拉博發出了憤怒的一聲吼叫,原體的厲呵從他的喉嚨之中迸發而出,震得四周的凡人與阿斯塔特戰士不由得遍體生寒:除了凱莉芬妮,這位站得最近的驕傲人物,她云淡風輕地直面著來自于佩圖拉博凡憤怒,就仿佛早有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