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觀察之后,庫蘭就下達了這樣的判斷。
他并不識字,但是在那些德魯伊與吟游詩人的故事之中,庫蘭依舊能夠記住一些別的地方的風土人情,他聽那些人說過,在大海的另一端,在距離阿卡迪亞和艾伯尼西亞大陸更遠的地方,有著一個名為馬約里安的大陸,那里的人都習慣于騎在馬上,用長槍與寶劍來狩獵巨獸,以各種各樣的誓言與美德來約束自己,并以此為榮。
多么奇怪的一群人啊。
他想著,便又看了看對面那個家伙,直到發現那名騎士是多么的骯臟滿身:他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一件事情,在他的身上同樣散發著難以忍受的惡臭,而他的雙手也沾滿了泥垢與污穢,那些被他抓過的食物,也自然而然地被污染了不少。
但他不在意,在試探性的又用舌頭嘗了嘗之后,他的雙手抓緊了盤子,狼吞虎咽的將這些有點肉味卻絕對不是肉的東西吃的下去,進食的丑態宛如無知的野獸。
騎士搖著頭,嘆息了一下,在他的腳邊則是擺放著一塊被撕下與浸泡過的布條,而他的雙手也是干凈無比的,就像那些盤子一樣。
庫蘭聽到了嘆息,他隨意地掃了一眼騎士,心中的不滿愈發地積累了起來,便又低頭大吃大嚼。
這些盤子里的食物不是肉,但它們的確很抗餓,幾盤之后,他就已經吃的飽飽的,這些如同濕軟的沙子一般的東西在進入他的腸胃之后,便會和早已進入的水有了一種奇怪的反應,很快就把他的腸胃給撐得鼓鼓囊囊的。
“你來自哪里,陌生人?”
看到他吃的差不多了,房間對面的那名騎士才試探性的開口,在他那全副武裝的頭盔之下,是一縷已經極度虛弱卻依舊飽含著教養與禮貌的聲音,庫蘭只在那些被圈養在宮廷深處的貴女口中聽到過這種聲音,他和她們中的一位有著很不好的淵源。
他還記得,那個挑起戰爭,將他的故鄉阿爾斯特郡卷入了戰火中的所謂女王:梅芙,他曾經與那位女暴君的大軍和勇士對抗,獲得了每一場勝利,直到阿爾斯特郡在絕對的數量差距面前投降。
庫蘭的努力并沒有制止家鄉的淪喪,而作為年僅十四歲就可以對抗一整支軍隊,并且全身而退的怪物,他在戰爭結束后,被當權者作為難以處理的怪物,扔到了阿斯塔特的競選場地中,起到邀功與除惡的雙重作用。
想到這里,名為憤怒的火焰在他的胸膛中越燃越高,不斷的咆哮著,時刻打算吞沒某個不怎么幸運的倒霉蛋。
他抬頭看了一眼那位騎士,沒有應答,只是用粗糙的手指勾勒著盤子上的殘渣,然后將它們送進自己的口中,意猶未盡的舔著。
在填飽肚子后,他依舊緊握著那把劍,像狼一樣的環顧著四周的黑暗,才發現這個房間比他想象的要大一些,除了坐在他對面的那名讓他不爽的騎士之外,在那名騎士的旁邊,也就是庫蘭斜對角的位置上,道比他干瘦一些的身影躺在墻角之下,無聲無息,不知道是昏過去了,還是已經死了。
而當他看向另一邊的時候,他同樣看到了不少無精打采的強壯身影,他們靠在墻角與拐角上,有些還在昏厥,而另一些的身邊也擺放著那些空掉的盤子與水瓶。
他略微清理了一下人數,想要統計一下這些潛在的競爭對手還有多少人,但是當視野掠過了遠處的一個拐角的時候,無窮無盡的黑暗最終遮蔽了他的瞳孔。
“也許,我可以先行自我介紹一下,陌生人。”
“畢竟,貿然詢問他人的身份是很不禮貌的行為,我剛剛忘記了這一點,我為我的失禮向你道歉,陌生人。”
在他的對面,那名騎士依舊在開口,似乎是想以這種方式來打發接下來未知的時間,他的聲音中顯然透露著某種高雅的修養與教育成果,雖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傲慢,卻讓野人一般的阿爾斯特瘋犬感到了本能一般的敵意。
庫蘭就這樣保持著蹲姿,一邊豎起耳朵聆聽著騎士的話語,聆聽著那些他聽不懂的家族與歷史,一邊打量著這個嘮叨的家伙,思考著如何在未來的沖突中,更好的將其打翻在地。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一會兒,也許有半個小時,在充足的食物和水的作用下,庫蘭能夠明顯的感覺到力量正在回歸到他全身上下的肌肉與筋腱中,他掃了一眼身邊,那里還有著足夠幾個人食用的食物與純凈水,但他并不打算將它們給讓出去,就算他現在一口也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