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格瑞姆搖了搖頭,他那高潔的眼眉上低落了幾縷對于血親兄弟的同情。
“好吧,我想我已經能夠猜到我們的血親會在一個怎樣的情況下成長了:我曾到訪過銀河的邊緣,親眼見證了星炬之外的苦難、悲愴和墮落,而我們那未曾謀面的兄弟也許就生長在其中。”
“我只希望我們趕到的時間不要太晚,在他被那個極有可能的地獄所吞噬之前,也許我們能夠把他解救出來。”
“任何一名原體都不需要外人的解救,福格瑞姆。”
這個回答——毫無疑問的,出自于多恩,他那近乎于永恒的冰冷因為福格瑞姆的這句感慨而有了些許的松動,并很快吐出了一句理所當然的證詞。
“話語不要說的這么苛刻,我的兄弟。”
“這只是事實。”
“如果我們兄弟中的一員已經淪落到了需要靠外界的幫助來趟過難關,那說明在他的意志之中已經存在了一個不可戰勝的阻礙,而當他再次面對這個阻礙的時候,他依舊會失敗。”
“難道每一次他遭遇同樣困難的時候,我們都需要專門的力量去幫助他么?沒有人能夠隨時依仗他人的力量,也沒有人有權力去依仗他人的力量,在最艱難的時刻,只有自己能夠幫助自己。”
“難道在你我之間,在外面大多數的兄弟之間,一個面面俱到的母星是必備品么?如果一位基因原體連母星上的阻礙都無法戰勝,那他又要如何為帝皇去收復寰宇間的萬千星辰?”
多恩的話語如同崩裂的山石一般堵塞在所有人的胸口,在摩根那安靜的觀察中,福格瑞姆有些無奈地與羅嘉對視一眼,然后把玩著手中的高腳杯,避重就輕地回答著多恩的話語。
“我們之間的分歧不是一兩句話能夠解決的……不過有一點我倒是格外的認同,一個良好的母星的確不是原體的必需品,我們的兄弟只是遭遇了更差的情況,當然,我們的遭遇也并不簡單。”
“切莫斯,荒涼的廢土;美杜莎,紛爭的鐵國;科爾基斯,偏僻的干漠;因維特,嚴寒的地獄,還有阿瓦隆,阿瓦隆……”
阿瓦隆……
感受到了來自于幾名兄弟的目光,摩根頗為無辜的眨著眼睛,大腦卻開始了極速的運轉:比起她的其他血親,她名義上的故鄉阿瓦隆還真沒有什么值得貶低的地方:但是她可不愿意成為這個話題之中的額外人物。
想想,摩根,想想……
想想比阿瓦隆更好……
等等,有了。
第二軍團之主掐緊了福格瑞姆那猶豫語調的末尾,以最自然的姿態和最苦澀的語氣,接上了自己兄弟的話語。
【阿瓦隆,停滯的囚籠。】
“停滯?囚籠?”
果不其然,福格瑞姆挑起了眉頭,給予了摩根順勢把話語繼續推進下去的機會。
【是的,停滯的囚籠:沒有前進的可能,沒有未來的方向,只有對于過去的可悲頌歌,所有的禮儀與思考不過是在向之前的無數代前輩進行拙劣的模仿,傳統與宗法高舉起大旗,操縱著所有人進行一代又一代的相同戲碼。】
【每過一個紀元,智慧就會丟失一點,勇氣就會流逝一絲,哪怕是最高貴的人物也只敢于朗誦歷史書上的金玉良言,而不是去擁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幻想,僅僅是提出一個革新的念頭與思緒,頭顱就會被斬下,脖頸就會被勒斷,生命就會被灼燒,成為萬劫不復的異端。】
【到最后,甚至沒有人敢抬頭望一眼星空,因為他們頑固地堅信那是諸神的居所,不是他們的卑微所能觸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