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想法在第二軍團之主的腦海中一閃而過,而當她在門扉緊閉的沉悶聲響里,看清了房間里的情況之后,腦海中的任何思緒都在一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驅散了。
她的基因之父,人類之主,將自己包裹在一件用于高危條件下工作的保護服之中,他孤獨地在這件堪比大會堂的實驗室中勞作著,陪伴他的只有那些充滿了富營養凝膠的圓柱里所填充的可怖器官,以及散落遍地的各種古老書籍、發黃卷軸和筆墨未干的便貼。
一切都是混亂的,但一切卻又充斥著某種混亂之中的齊整,就像是嚴格地遵循著一種只有人類之主才知曉的布局,能夠讓他的工作效率達到最大化一般:在她意識到這一點的那一瞬間,摩根的腦海中不由得閃過了基利曼的影子。
看起來,某位奧特拉瑪的統治者,的確從他們共同的基因之父那里,得到了偏頗的饋贈。
第二軍團之主的內心深處泛起了一股微弱的酸澀,但并沒有停留太久,因為她的目光很快就被房間中央的那抹身影所吸引住了。
那是康拉德,她那有些不禮貌的兄弟,他正在沉睡,沉睡在帝皇面前的手術臺上,那高大且瘦削的身軀赤裸著,僅僅擋住了必要的那一部分,一雙以基因原體的標準來說也過于修長的手臂垂在地上,讓摩根能夠清楚地看到他的肌肉之間遍布了數不勝數的疤痕。
人類之主背對著摩根,祂的注意力正被一側那不斷滾動著數字與生物數據的顯示屏所吸引,一聲低沉的嘆息在摩根有所意識之前,便從帝皇的口中溢出。
“從大腦思維開始運轉時便始終沒有任何改善的長期營養不良,胃囊中顯示的最后食物是鐵屑、灰塵與完全腐爛的肉類。”
“重度的精神衰竭,已經初步影響到了學習能力、思考能力、甚至是其他部分的生理結構,極易造成各種典型的情緒失控癥狀。”
“還有傷疤,遍布全身的傷疤與未愈合傷口,其中包括至少三百處刀傷與相同數量的槍傷,有七處刀片殘留與五枚子彈沒有完全取出。”
“這就是康拉德—科茲,我的基因之子,我的第八號造物。”
“也是你的兄弟。”
人類之主放下了自己掌中的工具,緩緩地站直了身子,祂依舊背對著摩根,讓蜘蛛女皇無法看清那張在手術燈照耀下的面容,保持著漫長的沉默。
摩根同樣用沉默回應著自己的基因之父,對于這位她一直看不懂的強大存在,蜘蛛女皇保持著最為謹慎與低調的作態,她很少在人類之主的面前挑起任何話題,也篤定于用短暫的沉默與之后的深思熟慮之言來回答帝皇的問詢。
而與此同時,在某些血脈親情的感召之下,摩根不由得將自己的目光分出了一部分,看向了康拉德垂下的那條胳膊,僅僅在那條瘦削的,充滿了古怪肌肉的肢體上,她便大體地數出了不下于三位數的各種疤痕與撕裂傷口,這讓蜘蛛女皇的那顆冰冷之心,有了一些無法言明的觸動與悲傷。
“與你的兄弟們相處如何?”
就在第二軍團之主陷入頗為難得的傷春悲秋之時,人類之主已經緩緩地離開了自己的位置,拽下了白色的手套,撇至一邊,隨后拿起了一本不知道記錄著什么內容的筆記,一邊看著,一邊問詢。
摩根的目光收回了,開始全神貫注地應對自己的父親。
【還可以。】
【他們每個人……都是頗為不同的獨特個體。】
帝皇點了點頭,他看起來絲毫不在意問題的答案。
“你覺得多恩怎么樣?”
【值得信賴的戰友,他的評估與話語是無價之寶。】
“這個觀點與大多數人相反。”
【您不會還覺得您的女兒會是一個正常人吧,父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