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科茲蹲了下來,宛如諾斯特拉莫的尖塔頂端那些猙獰的石之野獸一般,安靜地等待著馬靴聲的逐步臨近,通風管道中的惡臭氣息裹挾著冰冷,讓他的骯臟長袍隨之獵獵作響,時不時露出修長雙臂上那鋒利無比的爪牙。
他已經能聞到鮮血的味道了。
午夜幽魂知道,這一次,這并不是一個可笑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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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的,第二軍團之主全副武裝了起來。
摩根將自己那黑藍色的雙刃槍斧緊握在手中,她穿戴上了火龍之主饋贈的甲胄,下身則由其親手打造的鋼鐵長裙所保護著,而【斯忒諾】與【尤瑞艾莉】則是吞噬了她的雙手與小臂,提供著任何護甲都不能與之匹敵的可怕堅韌,它們輕薄得宛如一層白紙一般,甚至能清晰地體現出摩根的每一枚指甲。
即使是在頭頂,一層無形之中的光芒也在基因原體的后腦與耳垂間翩然現身,讓蜘蛛女皇的青藍色瞳孔顯得格外冰冷。
與這些通通出自基因原體之手的造物,以及盤旋在摩根渾身上下的靈能波濤相比,第二軍團之主身后的二十名老近衛軍,卻反而顯得有些累贅了,盡管他們中的大多數絲毫沒有這種可悲的覺悟。
而就在摩根的一旁,首席老近衛軍幾乎與自己的基因之母寸步不離,與他身后那些【稚嫩】的下屬不一樣,作為一位從泰拉統一戰爭走出來的老兵,拉納很清楚阿斯塔特戰士與基因原體之間的天壑,也大體能猜到他們的基因原體如此全副武裝的原因。
也正因如此,一路上,他都在小聲地與原體交談著,一開始只是進諫一般的勸導,而隨著他們在黑暗之中越走越遠,勸誡已經逐漸化為了哀求一般的懇求。
“我請求您,大人。”
首席老近衛軍一邊寸步不離自己的基因原體,一邊發出了又一次的低沉話語,他臉上的表情充斥著多少對前進的阻撓,他跟進的步伐就有多么的堅定。
“您是一位靈能者,大人,一位帝國最強大的靈能者之一,您完全可以用靈能的力量來解決眼前這個局面,而不是親身趕赴險境。”
“請讓我們排列在您的面前,成為您的護衛與盾牌,如果我們能夠在那名基因原體的攻勢下拖延哪怕一秒的時間,都足以讓您呼喚出足夠的力量,治服您的那位兄弟,終止他在艦船上的暴行。”
“您沒必要親身赴險:無論如何那都是一名基因原體,而且我們對他的力量與天賦一無所知,我們唯一知曉的就是他那野獸一般的殘忍本性,這樣的存在極有可能是無法溝通的,那對您來說太……”
【噓。】
焦急的話語被輕聲地打斷,第二軍團之主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首席近衛的頭盔,指尖則是抵在了自己的嘴唇上,直到她開口說出了那最終的決斷。
【別再說了,拉納。】
【他聽得見。】
“可是!大人……”
【別這么顧慮,我的孩子,我心里有數,聆聽我的命令,并且執行好它,這就是你們現在需要做的事情,不會出岔子的。】
“……”
拉納沉默了,他似乎在顧慮是否要挑起自己基因原體的怒火,但是在最短暫的抉擇之后,責任心與對于基因原體的信任,還是戰勝了那種未知的,本能一般的恐懼。
“恕我直言,大人。”
“您上一次如此獨斷專行的結果就是耶門伽的悲劇。”
“請您務必三思。”
拉納的話語帶著悲愴有力的鏗鏘,在基因原體身后的老近衛軍之中掀起了一股沉默的浪濤,伴隨著摩根的腳步停下,每一名破曉者也不由自主地保持著安靜,他們感受到了基因之母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憤怒情緒,那是被無情的挑開傷疤之后所注定會誕生的暴跳如雷。
拉納咬著牙,他同樣感受到了基因之母的憤怒,但就在他閉上了眼睛,等待著這句冒犯的話語所會帶來的裁決的時候。
他聽到了一聲嘆息。
那是基因之母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