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名阿斯塔特戰士,或者說曾經是一名阿斯塔特戰士:昔日高潔且堅固的動力甲,已經化作了某種燒焦的漆黑色,訴說著無法形容的不詳,更有無窮無盡的仇恨烈焰縈繞其上,隨之而來的高溫與濃煙則是抹去了那些用來標識身份的徽章,只留下了駭人的森森白骨與燃燒的無血頭顱。
那是從無盡地獄中殺出來的審判者,是在啟示錄般的戰場上也可以扭轉乾坤的不敗軍團,是任何帝國之敵只有在最可怕的噩夢中才會恍惚瞥見的鬼魅邪影,也是足以讓任何基因原體與阿斯塔特戰士感到本能敵意與滔天狂怒的褻瀆。
畢竟,這些明顯已經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卻依舊不得安息的阿斯塔特戰士,似乎訴說著每一名原體之子的最可悲的未來:這樣的未來足以讓人心懷恐懼,也足以讓展現它的人,成為諸軍團的公敵。
而這,就是人類之主教給摩根的【解決之道】:帝皇花費了漫長的時間,帶著基因原體的靈魂遨游了至高天的一角,在那些永遠被抹去了存在的過去,和尚未被捕捉到的未來之間,向摩根展示了所謂咒縛軍團的奧秘。
這是一次漫長、艱難、卻又異常徹底的教學:當阿瓦隆之主的靈魂終于接受了有關于咒縛軍團的所有知識,返回到了現實宇宙中的時候,她發現現實的時間僅僅過去了幾分鐘而已,而在她腦海中誕生的那些學識,卻足夠她去耐心消化十幾個泰拉標準年。
但摩根高興不起來:她當然高興不起來,因為她要面對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面對一次非常難以抉擇的割舍。
【您所教授給我的,名為咒縛軍團的技術,的確非常的寶貴,也非常的神奇,但唯一的問題是:像這樣的戰士,像這樣的明顯不是活人的戰士,一旦出現在戰場上,并被其他人所目睹到的話,哪怕只有半點的流言傳出,也足以讓我和整個破曉者軍團,成為其他原體與軍團眼中的褻瀆之人了。】
【冒犯死者的安息:這在任何時候,都是莫大的罪行。】
在嘴上,蜘蛛女皇的嘆息和抗拒堪稱接連不斷,但是在她的瞳孔之中,卻時時刻刻都在倒映著那名咒縛戰士的身影:誠然,摩根的確很擔心她所說的那些問題,但是在另一方面,她也的確很渴望這些死而復生的戰士。
畢竟,如果每一名戰死沙場的破曉者,都能繼續為了軍團而戰的話,那么長期困擾著整個第二軍團的人數問題,的確能夠得到一個徹底的解決:雖然這個解決方法多多少少有些邪門。
可換句話來說:如果每一名死去的破曉者都能繼續戰斗,那么就相當于整個第二軍團都變成了徹底沒有減員的長生軍,它的【作戰人數】將始終保持上漲,只是上漲的速度有些慢而已。
這足以打動摩根了。
但問題是:像咒縛戰士這樣面目可怕,而且明顯違背了【帝國真理】的存在,使用起來實在是太麻煩了,畢竟這些死而復生的戰士無論是看起來,還是實際來說,都是不折不扣的巫術產物,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摩根運用褻瀆的靈能,玷污了死去戰士的英魂,讓他們成為被自己驅使的行尸走肉。
像這樣的結論,要是流傳出去的話,恐怕阿瓦隆之主在此前辛辛苦苦積攢的好名聲,就要一次性的敗光了:除了馬格努斯之外,任何一個原體,都不會對這樣的行為有好臉色的,他們會把摩根看做是自甘墮落的姐妹。
她甚至不能說,這是帝皇教給她的:那只會讓她的罪行之中,再多一條【污蔑帝皇】而已。
想到這里,蜘蛛女皇不由得頭痛地揉了揉眉角,并面露不甘地掃了一眼她的基因之父:從過去到現在,帝皇送給她的諸多禮物,似乎都攜帶著某種可笑的矛盾,它們本身非常具有價值,卻也具有著難以克服的限制性,讓它們從無價之寶變成無奈的雞肋。
人類之主注意到了來自于女兒的目光:盡管只有一瞬間,但是靜下心來做事的帝皇,擁有著全銀河中最頂級的感知力。
+你在擔憂。+
帝皇輕輕地擦試著他掌中積攢的木屑,語氣舒緩。
【是的:我很難不擔憂。】
摩根點了點頭,也沒心思去保持什么完美的微笑了。
+說說看。+
人類之主挑動眉頭,似乎提起了幾分的性質。
【簡單來說……】
摩根思考了一下。
【您給了我一種不適事宜的解決辦法:如果您現在的身份是人類帝國的信仰,是以神明的偉力再造天地的種族庇護者的話,那我當然可以光明正大地運用這些咒縛戰士的力量,畢竟他們是守衛在您的英靈殿之中的勇士,是您親手賜予我的死亡天使。】
【但現在的問題是,您宣稱銀河中并不存在神明,只有物理法則才是一切的主宰:不管人們對您的帝國真理是否相信,他們在表面上都是無神論的擁簇,都是抗拒一切怪力亂神之人,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召喚了一群死去的戰士為我作戰的話,那么我和那位已經被除名的海德里希,又有什么區別?】
【您在一個否認神明和靈異力量的帝國里,交給了我一種只有神明才能使用的力量:無論是基因原體還是阿斯塔特戰士,他們的古怪最起碼還能用所謂的科學技術來遮掩一二,但您覺得,我該怎么向外人解釋,我能讓一群骨頭架子爬起來為我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