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為你而來
因為他們說,諾斯特拉莫需要光明。
因為他們說,諾斯特拉莫渴望光明。
因為他們說,諾斯特拉莫,曾經擁有過屬于自己的光明。
他們曾經擁有過。
那是午夜君王的禮物。
那位君王,那位整個諾斯特拉莫歷史上第一位、唯一一位、但愿也是最后一位的君王,頭一個能將五個充斥著暴徒的巢都緊握在手中的,暴徒中的暴徒:他用最符合諾斯特拉莫的野蠻方式,完成了他的登基典禮,在這片充滿罪惡的土地上摁上了無憫王冠的烙印。
在所有諾斯特拉莫人面前,這位前所未有的永夜君主,滔滔不絕著自己王位的合法性,他宣稱是正義、是法律、是秩序、是人類進化到文明社會時必要的犧牲,讓他能夠登頂上這個世界的王座。
但他恐怕永遠都不會想到一件事情。
諾斯特拉莫人,不在乎這些。
他們不在乎正義,他們不在乎法律,他們不在乎所謂的秩序與文明的曙光:這個世界早就在無數個千年的謀殺與墮落中,重新塑造了屬于自己的美學,在痛苦中掙扎的渣滓們唾棄著希望的美好,也永遠不會因為這些異想天開的詞匯而俯首于一位可笑的君王。
午夜尊主能夠在這個世界上稱王的原因只有一個:因為他就是諾斯特拉莫的化身,因為他就是這個世界那無盡的苦難、罪惡、瘋狂與自我折磨的現世投影。
因為他就是每一個諾斯特拉莫人:無論是窮奢極欲的軍閥還是食不果腹的窮漢、無論是工于心計的老鬼還是魯莽躁動的惡棍,都夢想成為的樣子,是絕對的力量與殘暴的精華,只有這些最純粹的暴力才是諾斯特拉莫上的硬通貨。
當午夜幽魂拖拽著他那用鮮血燼染的猩紅披風,手持著所有敢于反抗者的頭顱,將五個巢都的無冕之王們踩在腳底,抽出了他們的眼球和脊骨,打造成了屬于他自己的王座的時候:無論他會說什么,迎接他的,都只會有整個永夜之星死氣沉沉的誓死效忠。
但他并不懂得這個道理,他居然天真的以為,是他的利爪將他口中的所謂正義和秩序,滲透到了每個諾斯特拉莫人的骨子里:任何出生在這個永夜之星的人都知道,這只不過是妄想而已。
諾斯特拉莫人只是屈服于他們的國王罷了,既然午夜幽魂用純粹的暴力征服了他們,那他自然就可以對這個世界予取予求:就像是歷史上那些鐵腕的暴君,毫無忌憚的揮霍著子民的生命與財富,去打造他們的奢靡宮殿一樣。
對于絕大多數的諾斯特拉莫人來說,所謂的正義與秩序,不過是名為午夜幽魂的偉大暴君,所推行的又一個暴政而已,只不過聽起來有些滑稽與新穎。
既然有的暴君喜歡大開殺戒以人命為樂,有些暴君鐘愛揮金如土刮民脂民膏,那么還有像午夜幽魂這樣的暴君,喜歡向他的子民們灌輸所謂的正義與秩序的理念,不也很正常嗎?
無論如何,既然他征服了這片土地,既然他證明了他的力量無人能敵,那么諾斯特拉莫人要做的就只是服從罷了:他們不需要費盡心力的理解什么是正義、秩序,他們只需要低下頭來,服從命令,午夜的君王就會很開心。
所以,那能讓午夜幽魂在他的血親面前沾沾自喜的,所謂【沉默的秩序】,也并不是因為他的子民們懂得了正義與秩序的價值:這僅僅是永夜之星在以自己的方式滿足這位征服了它的暴君,是被統治的諾斯特拉莫人用來討得這位強大君王歡心的辦法而已。
他們知道,午夜幽魂征服了諾斯特拉莫:用他的暴力。
但他們也相信,諾斯特拉莫同化了午夜幽魂:用它的邏輯。
而午夜幽魂居然真的認為,是自己所推行的那些理念,讓這個世界變了模樣:如此看來,這個想法未免顯得過分可笑了。
所以,諾斯特拉莫人鄙夷他們的君王,但這也并不妨礙他們又發自內心的崇拜他:這種根本性的自相矛盾,本就是諾斯特拉莫的最偉大的美學藝術。
他們的恨是普遍的,可他們的愛也是純粹的,他們雖然鄙夷著午夜幽魂心中的天真,卻也發自內心的視他為唯一的君主:當他高懸于午夜之上的時候,人們憎恨他所帶來的死一般的寂靜,但在他離開這個世界的現在,卻又有無數人會在午夜中低語著他的名字,懷念著他為他們帶來的一切。
死亡、懲戒、沉默、王冠、還有最偉大的殺戮藝術,最殘暴的血之處刑,最苛刻也是最高效的一段寧靜歲月,以及……
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