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提歐克笑了一下。
“從一介敗寇,到三百世界的萬人之上,才用了四十年啊……”
更何況:一來,能參與軍事會議的凡人大多是人精,如果有人想要瞞著這群家伙,對自己的仇家進行所謂的事后清算,那么他的舉動是很難遮掩住的,其次則是,這種抹沙儀式,往往還會有一個不那么帝國真理的前綴。
先遣部隊在城堡外看到了震撼人心的一幕:一輛提豐攻城坦克和至少三臺蘭德襲擊者,就躺在顯然被攻陷的陣地上,它們的裝甲、齒輪甚至傷疤都消失殆盡,只剩下具具被銹蝕的架構,就仿佛這些強大的戰爭引擎已經被拋棄在這里長達千萬年之久了。
“是不是很不可思議?”
在與通訊器中的阿瓦隆人敲定了會議地點之后,丹提歐克一邊講解著,一邊迅速地檢查沿途那些防御工事的修繕工作。
“傳統?你說抹沙?”
這時,所有人都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一支遭到殲滅,全軍覆沒的阿斯塔特連隊,在大遠征中其實算不上罕見,但丹提歐克等人翻遍整個戰場,都沒有找到哪怕一具襲擊者的遺骸,可是戰斗的痕跡,卻隨處可見。
而埃爾文口中的【抹沙】,便與這沙盤有關。
當然,說是一筆勾銷,但仇怨哪有那么輕松就解決的,會議室中的齷齪勾當難免會干擾到尋常的人際交往,如此舉動,不過是為了保證在制定軍事部署時,盡可能少受外界原因的影響而已。
在這種過程中,難免會有激烈的爭執出現,所以便有了會議結束后的抹沙環節:所有參會者要共同推倒沙盤上的塑像,將其磨成一片平地,以表示在會議室中的所有過節一筆勾銷,接下來,所有人都要根據已經討論好的戰略部署,三軍用力,同仇敵愾。
“然后?然后這家伙就憑借著給予破曉者們的初印象以及一手過硬的戰功,一步一步從邊防軍團爬到了女皇親衛軍,總共花了差不多四十年的時間,現在,他就是這支蒼白騎手軍團的軍團長,而考慮到這些親衛軍團的總團長一直是由摩根閣下本人兼職的,那么這位埃爾文軍團長,基本就是站在阿瓦隆的凡人體系頂端了。”
而當他看到第十四大營的戰爭鐵匠非但沒有半點不適,反而在言語中處處體現著對這位凡人將軍的敬意的時候,獨眼戰將便下定了決心:他什么都會不說,就看這兩個人怎么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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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很不可思議。”
這位埃爾文軍團長可能是凱爾瓦倫所見過最瘦弱,但也是最自信的一位凡人輔助軍:當他看到這個凡人將軍以完全平等相交的姿態與丹提歐克握手的時候,凱爾瓦倫只覺得自己太陽穴都要爆炸了。
阿斯塔特們的目標就此算是敲定了,可戰爭鐵匠不敢忘記,與他們一同前來的還有一支來自于阿瓦隆的輔助部隊,于是,在凱爾瓦倫的大為不解下,戰爭鐵匠說服了自己的這位戰斗兄弟:修繕城堡、封鎖消息、布置防線、收集情報、以及最為重要的,邀請輔助部隊的凡人軍官再開一次會。
“從上前線的那天算起:四十個小時就算是老兵了。”
丹提歐克感慨著。
因為這里,實在是太安靜了。
“……我盡量。”
“……”
丹提歐克也參加過很多次類似的軍事會議與抹沙儀式,在最開始的時候,戰爭鐵匠還對這種面子工程不屑一顧,但當他看到真的有凡人將軍可以當面指出阿瓦隆之主部署的不足之處,而且在之后依舊官運亨通的時候,丹提歐克便意識到了阿瓦隆之主設立這種古老手段的某些用意所在。
當兩個大營與一支女皇親衛軍團登陸到了這個無名世界的地表上的時候,迎接他們的既不是友軍的熱情款待,也不是來自于敵寇的瘋狂還擊,空降艙與登陸艇在一片死寂中停在了要塞廢墟的旁邊,夾在這座巍峨的城堡與不遠處那條寬闊河流的中間。
“當然:畢竟,我們看起來還有充足的時間,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