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好的一面來講,這當然有助于緩和多恩開口時,身邊其余人的精神壓力:畢竟,因維特人已經接受了自己需要在某些時刻,閉上嘴巴的這一事實,他的沉默總是要比他的話語更受歡迎一些。
于是,他就這么做了。
百般思維從阿瓦隆之主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在外界看來,也不過是一剎那的事情,而此時,多恩也已經準備好了他的說辭:比起他之前一貫的堅決且嚴厲,如今的因維特人說話要沉穩了不少,卻也多出了一種之前并不明顯的因素,那便是無可阻擋的自信心。
不過,應該也沒人會傻到和多恩搞辯論賽吧:現在就連佩圖拉博都不會這么頭鐵了。
拉納又仔細地看了一眼,直到他發現了原本與西吉斯蒙德一起行動的潑拉克斯那龐大的身影,卻依舊沒有看到那個令人印象深刻的魯莽劍士的時候,禁衛總管這才略帶嘲諷地笑了一下:按理來說,那小子的傷應該早就好了。
【多恩,你的意思是……】
“沒錯。”
多恩看向他的血親,口中的話語摩根有些驚愕,于是,阿瓦隆之主抬起手,搭在多恩的肩膀上,示意他留步,然后將另一只手搭在了因維特人的另一只肩膀上,將他轉了過來,兩位原體面對著面。
這種【溫和】本身就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尤其是當它出現在素來以【強硬】和【無情】而著稱的因維特人的身上時,便如同黑夜中的燈塔般耀眼,讓一向性格嚴苛的拉納都不由得瞇起了眼睛。
沒錯,這對頑石與鋼鐵之間的關系雖然有所改善了,但也僅僅是改善而已:最多是從火藥桶降低到捕獸夾罷了,他們彼此之間能夠不吵架就已經是摩根夢寐以求的場景了,至于互幫互助?做這種白日夢還是去找馬格努斯比較合適。
她在內心中安慰著自己,目睹著多恩的嘴角抿起、面色微皺、脖頸上的粗筋因為這種思考的姿態而清晰無誤地顯露了出來,下頜上的皮肉被僵硬的嘴角所牽連,緊緊地貼在了骨頭上:因為她和多恩之間那美妙的身高差距,摩根只需抬起頭來,便能夠將這一切看得格外清楚,不遺漏任何細節。
瞧瞧這個人吶,這簡直是一塊兒被賦予了靈魂的石頭,能夠讓他在區區幾個月里有所改變,已經是夢幻般的事跡了:哪怕是摩根,又能再奢求什么呢?
看來,某些魯莽戰士的肆意妄為,并非是毫無代價的。
“更確切一點的來說,是帝國需要我們這樣做,而你在這方面的能力是勝過我的,所以我希望能由你來經手這件事情:當然。如果你需要幫助的話,我也會在我的能力范圍之內傾盡全力。”
要知道,不是哪位基因原體都有信心于只靠他的漠視,就足以讓他的子嗣如蒙大罪、痛改前非;也不是哪位基因原體都會在他的子嗣犯下大錯的時候,用這種相對柔和的方式來施加以懲罰的。
她因此而驕傲。
眼前的這個因維特人在這段時間里,終于還是有所改進。
且不說這種行為根本就不像是帝拳之主能夠做出來的事情,單說另一點:多恩真的在意榮譽嗎?真的會去追求榮譽嗎?
他不在意啊!不會啊!他甚至把榮譽看作是偏貶義的中性詞:而既然如此,他又怎會在意其他的血親兄弟們的榮譽呢?
摩根直視著多恩的瞳孔。
帶著疑惑,摩根直視著多恩的眼睛,等待著答案,她能確定在多恩的那一雙堅毅的瞳孔背后,正醞釀著長篇大論,看起來,這的確是他深思熟慮之后的決定。
多恩點了點頭。
當摩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不得不拼命壓抑自己的笑意,因為這句話是如此的荒唐可笑:雖然她本就認為在經過了這場遠征后,多恩和佩圖拉博之間的關系,肯定會有所改善,最起碼不會像遠征剛開始的時候那般僵硬,但……
“這涉及到兩件事情。”
“我們邊走邊說。”
多恩轉過身來,示意他的血親跟上他的腳步,這支威武的隊伍便再次開始了前進:他們現在所經過的這條道路,正是在這場遠征剛剛開始的時候,佩圖拉博為了迎接多恩而修筑的那條莊嚴大道,而在他們身后,便是承載了兩位基因原體昔日怒火的高塔。
鋼鐵之主特意選擇了這里作為這場遠征的終點,在幾十天前,他和他的血親們是如何從這條道路走到高塔上的,現在,他們就要沿著相反的方向返回,搭乘運輸船,離開這片不毛之地。
此時的佩圖拉博甚至早就在運輸平臺前等著他們了,只不過他的兩位血親決定讓他多等一會兒,畢竟有些事情,多恩看起來并不想在佩圖拉博的面前說。
“伱知道嗎,摩根。”
帝拳之主的聲音低沉。
“在參加這場遠征之前,我曾先后拜訪過兩個地方,分別是荷魯斯的【復仇之魂號】和帝皇的【帝皇幻夢號】,前者是因為我與影月蒼狼有一次聯合作戰,后者則是我與父親的艦隊在虛空中偶遇,他臨時起意,將我給召喚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