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令人感欣慰的,便是人類之主終究還是留了一點情商:那些前來領取原體話語,并被派遣去安撫破曉者的禁軍衛士,明顯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在與他們的短暫交流中,原體居然能從這些禁軍的身上感受到謹慎、克制與友善,還有貨真價實的尊重。
除了偶爾會前來領命,再帶著原體的話語回去安撫破曉者們的禁軍衛士之外,摩根不得不在幾百個小時里,面對著一張循環表演【大廈將傾】戲碼的銀河星圖,以及帝皇那足以令人深思的真實面容,還有令她深惡痛絕的重復性、無意義式的腦力勞動。
阿瓦隆之主有些頭疼地捏了捏自己的眉間,接著,她本能地五指并攏,向上捋了捋頭發,但卻在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戛然而止:只因在她的指縫間,突然多出了幾縷略顯枯槁的銀色發絲。
【……】
而康拉德與遠東邊疆也都是同樣的道理,他們雖然令原體頭痛欲裂,但康拉德的秉性的確在肉眼可見的好轉,而遠東邊的繁榮發展更是令五百世界這樣的強邦都相形見絀,如此美好的結果,足以讓摩根學會苦中作樂了。
但是像這種微小的勝利,完全無法遮掩住整場旅途的瘋狂,甚至于到了旅程的后期,這種面對面式的消磨時間,已經成為了對于帝皇和原體的雙重折磨。
當初期的虛假客套與互相挖苦終于沖淡了這對尊貴父女因為漫長的別離,而給彼此籠罩上的那層虛假美好印象之后,帝皇和摩根之間的交鋒,也終于失去了僅有的緩沖帶,轉而伴隨著討論內容的愈發深入以及趨向極端化,儼然成為了話語方面的一對仇敵。
到最后,帝皇甚至不得不在每次呼喚禁軍覲見之前,先給阿瓦隆之主一分多鐘的緩和時間,如若不然的話,即使是脾氣最好的禁軍衛士,要是一不小心在進門的那一刻聽到了原體口中的只言片語,那恐怕就連人類之主親自出面,也擋不住這名禁軍果斷拔刀,用自己的生命來抵死捍衛主君的尊嚴了。
只能說,幸好這樣的瘋狂旅途終于結束了。
又一次的,阿瓦隆之主在自己的內心中長長地舒了口氣,而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那座幾百個小時的囚籠,跟隨著她的基因之父,一路來到了位于【帝皇幻夢號】底層甲板的機艙,她能看到她的子嗣被允許守在這里,他們的臉龐因為長久的的激動和片刻的安心而顯得有些扭曲。
但僅此而已了,破曉者們不被允許進入機艙的內層,他們被禁軍和寂靜修女們攔在了外面,而原體則必須繼續跟隨她的父親:雖然直到這一刻,摩根依舊對帝皇將要如何與科拉克斯進行見面和交談一無所知,人類之主在之前的幾百個小時里,也從未和她提及過。
他反而關心著那些在摩根眼中無關緊要的小事情。
+身體還吃得消么?+
帝皇的腳步停在了一架孤零零的穿梭機面前,這機器看起來和那些凡人士兵所使用的普通型號也沒什么區別,而且周圍也沒有隨行的禁軍以及護理的機械教成員,就連帝皇常用的那種金碧輝煌式的氛圍燈也是一盞都沒有:一切都顯得太過樸素了,甚至有些刻意。
不過人類之主對此倒是適應得很良好,他不但親手啟動了這臺機器,還在等待穿梭機完全運轉起來的同時,轉過頭來,看向他依舊有些迷茫的的女兒,話中的語氣和尋常的父親也沒什么區別,這反倒令摩根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當然……可以。】
原體稍微猶豫了一下。
【畢竟連續工作幾百個小時其實對我來說,也并不是什么新奇的體驗,更何況在出發前,您不還用靈能給我進行了一次清潔么:最起碼在頭腦方面,我的思維狀態目前正值巔峰。】
+靈能所帶來的休憩終究是虛假的,就算是我,也只能讓你暫時地恢復精力,而無法抹去你身體里的疲勞:這邊的事情完成后,你還需要一段時間的休息。+
人類之主過身去,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原因,他此時的面容乃至整個身體輪廓,在摩根的眼中都變得越來越模糊了:當原體有些木訥地眨了眨眼睛,開口應和了基因之父的話語的時候,摩根這才猛得反應過來,明明她剛才與轉過頭來的帝皇對視了一下,但如今卻已經記不住帝皇當時的面龐了。
【……】
原體張了張嘴,但她最終什么都沒敢說,反而是帝皇站立在正緩緩啟動的穿梭機前,似乎是為了打發時間,又似乎是在話語中暗有所指,便再一次地向他的女兒提出了新的問題。
+你就沒什么想問的嗎?+
【嗯……】
原體左右看了一下。
【佩圖拉博呢?難道他不跟我們一起行動嗎?】
+他待會兒再下去,我之前已經和他聯系過了:他手頭上的工作還差一點收尾的內容,而且他還在為你們的血親準備一件禮物,以你們兩個人共同的名義,現在還沒有完全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