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好么?”
歐爾佩松的聲音很沙啞。
他端坐在絲質的軟凳上,雙手擺上桌面,臉上的神情略微有些不耐煩:他想找根煙抽,但袖兜里的銀盒早就空蕩蕩了,只能再次咽下口齒間滋生出來的唾液。
這讓他愈加地不耐煩了。
于是,還沒等坐在桌對面的那個文員再次開口提問(肯定又是些循規蹈矩的車轱轆話),歐爾佩松便抬起手,蠻橫地打斷了他。一股腦的吐出了自己的說法:軍官的特權和胸口處的兩排勛章,讓他擁有著這樣做的資格。
“聽著,我不管你手里那張該死的表格上還有多少個待選項,我只再說一遍。”
他口里咳著痰,那是任何一個老煙槍的通病,腦子里面則是尋思著不三不四的臟話,但瞥了一眼坐在他身邊,正安安靜靜啃著蛋糕的昔蘭尼,歐爾佩松還是硬生生把這些已經涌到了嘴邊的污言穢語,又給重新咽了回去。
“我要領養這個小家伙,掛個養父的名號就行。”
“別的你也不用問太多。”
歐爾佩松摸了摸了昔蘭尼的腦袋瓜。
“反正在這一個多月里,我和這丫頭還算處得來,而且原本養她的那個教會,在遷出了完美之城后就拆得七零八碎,基本解散了:考慮到她在這邊沒有親人,我就想把她帶回阿瓦隆,更保險一些。”
文員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樸素的認同感:她當然篤信阿瓦隆比完美之城要更加安全。
“不過考慮到我是個當兵的,也沒組建家庭,所以現在能做的也就只有把她寄養到幼稚園里了:要選自然就要選最好的,也就是【曙光女神號】上的那些,正好我還是個軍官,我的子女,哪怕是養女,也有在那里上學的資格。”
“這就是我要收養她的全部理由和想法了:還有什么疑問嗎?”
文員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仔細地檢查著手中的文件,她是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女性,臉上還殘存著稚嫩,歐爾佩松明白,像這樣的年輕文員,大概率有一個在阿瓦隆凡人輔助軍中服役的軍官長輩,所以哪怕是出于習慣,他們也不會為難像他這樣的現役軍人。
事實如他所想。
“您還有個必須回答的問題,歐爾佩松先生。”
文員抬起頭來,她先是向著小昔蘭尼笑了笑,隨后便默不作聲地將手里的四張表單中的三張給抽了出來,壓在胳膊底下:談話的進程就這樣前進了一大截。
“按照您之前的描述,您目前還沒有組建家庭,也沒有任何擁有血緣關系的親屬,而現在,這個孩子又是一個只有八歲,尚且不具備自主行動力與決斷力的……”
“我說過了。”
歐爾佩松有些心累。
“我不是給你展示過我手里的官方文件了嗎:我和這個小丫頭之間的年齡差距,已經遠遠超過了法律規定的四十歲了,把你那顆敏感的心放回肚子里吧。”
“不,不是這個意思。”
文員倒也不生氣,許是見慣了歐爾佩松這樣的人。
“只是按照您的說法,你要將這孩子安置在【曙光女神】號上,但您本身的職位卻并不在此處,而是在別的艦船上,再加上您又沒有任何能夠聯系的親屬:那如果這個孩子出現了緊急情況,幼稚園方面到時候又該聯絡誰呢?”
“換句話說,您有什么值得信任的同事或者朋友,可以毫無保留的將你的養女托付給他們:還請在這里留下他們的聯系方式,我們需要知曉第二個緊急聯系人。”
“……”
坦白來說,這個要求是很簡單的,而且合情合理,可歐爾佩松卻達不上來,他陷入了沉默中,陷入了漫長的回憶里面。
朋友……信任……值得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