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狼神立刻回應,他全身心的投入于此,枉顧了面前的黑色再次陷入了沉默,也顧不得身后的那些聲音是如此的惱羞成怒,但也同樣忽略了一個微小的細節:在眼前的黑暗纏繞上了他的手掌后,帝皇的金色光芒,才于其中顯現。
但荷魯斯不在乎,他焦急的等待著帝皇的回應。
人類之主那邊,并沒有傳來更多的話語,但帝皇顯然已經意識到了子嗣的所在:在荷魯斯能夠說出第二句話之前,一股強大的力量便間隔著空間與時間,牢牢的握緊牧狼神的手腕,想要讓他從此方黑暗天地中脫離出來。
在最開始,荷魯斯還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子的:因為內心中的某個聲音在向他大喊,倘若他愿意繼續留在這里,倘若他愿意向那黑暗走的再近一些,他就可以得到比現在更加強大的力量。
沒來由的,荷魯斯在內心里是相信這個聲音的:因為面前的黑暗雖然深邃且恐怖。但荷魯斯對它卻并不感到抵觸,正相反,他對這黑暗是如此的熟悉,就仿佛他們本來就是老相識了。
就仿佛他來源于此。
但猶豫轉瞬即逝,當帝皇的力量開始拉動他的手腕時,這觸感是如此的熟悉。
這不就是在一百多年前的克蘇尼亞上,那從天而降的人類之主拉住了那個滿身泥濘、對自己未來的灰暗人生毫無希望可言的孤兒的手掌時,一樣的感覺么?
在這一刻,荷魯斯放下了所有的思慮:他也許和全銀河最強大的力量失之交臂,但當他順著帝皇光芒的指引,一頭扎進了通往現實宇宙的白晝中時,一抹真切的微笑在牧狼神的嘴角綻放。
他終于醒來了。
+荷魯斯,我的孩子。+
睜開眼睛,帝皇的聲音比清亮的世界更先抵達。
“父親。”
荷魯斯的聲音從未如此嘶啞。
此時此刻,他的喉嚨就像是片干裂的土地,甚至能夠清楚地感覺到皮肉正在裂開,他大腦都被前所謂的眩暈感所占據,就連眼前的景象也看不清楚,他的四肢百骸仿佛與他的身體失去了聯系,無邊無際的疼痛感伴隨著意識的清醒,啃咬著原體的每一段神經。
但盡管如此,荷魯斯卻依舊在微笑:因為,他看到帝皇就在他的床邊,像是任何一個平凡的凡人父親那樣,在等著他的孩子從考驗中得勝歸來。
他怎么讓他擔憂呢?
那種對荷魯斯的勝利信心滿滿的儀態,還有一絲在塵埃落定后才悄悄流露的愜意:一切都不是能夠演出來的東西。
荷魯斯也是個父親,他也曾在子嗣經歷手術的時候,像雕像般在手術室外等上幾十個小時,只為能在一切結束后,讓他的孩子在醒來后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他:只需簡單的將心比心一下,牧狼神就太理解帝皇這個時候的心態了。
正是因為經歷過,所以才知道此時的情感是如此真實。
微笑還在蔓延,荷魯斯竭盡全力的擠住了第二句話。
“我沒讓您失望吧?”
+你讓我大吃一驚,孩子。+
帝皇點了點頭,他臉上那未經任何渲染的笑容,是諸如摩根等人終其一生也不會見到的:無論掌印者和蜘蛛女皇再怎么努力,想讓人類之主在他們精心設計的背景下找到哪怕一絲自然而然的態度,都遠不如守在牧狼神的床前,等候不在計劃里的幾分鐘。
帝皇的皺眉訴說著他的憂慮。
+手術很成功,我的一切預想都成為了現實:除了你蘇醒的時間要比遠比推測的慢了幾分鐘。+
“請原諒:但尋找你聲音的指引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荷魯斯眨了下眼睛,就已經耗費了全部的力量,過去一段時間的記憶正在緩緩涌入他的腦海,不論是昏迷時的所見所聞,亦或是前不久在尼凱亞上的變故:一切仿佛都發生在另一個世界上。
原體的嘴唇蠕動著,他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問他的父親,但既害怕得不到真切的回答,又實在不知道該該從哪件事情開始提問:直到他發現帝皇也在看著他,微笑地等待他釋放心中的困惑。
荷魯斯竟有些不好意思了。
“父親……”
+你現在有很多問題,想要找我問個清楚,對吧?+
“您……您都知道?”
帝皇只是笑著,他向著背后的方向做了個手勢,荷魯斯這才注意到這間實驗室里面并不是只有他和父親兩個人:被黑袍籠罩的掌印者站在了近乎墻角的位置,也許是被拉過來幫忙的。
他得到了帝皇的命令,便默不作聲地行禮,然后從墻壁的位置上徑直消失了:也許是又一間不為人知的暗門吧,反正沒有打擾帝皇與原體的親子時光。
這老頭子還算有禮貌:在一切如此順利的情況下,就連馬卡多都變得順眼了不少。
而作為帝皇的家奴,他也算是個合格的話題開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