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規則,妥協,合作。”
“這就是在你眼中,我們需要面對的未來么?”
當兩位原體之間的私密談話結束了十個小時后,牧狼神的低語依舊在困擾著馬庫拉格人。
基里曼開始了思考,而思考又很快轉變為了困擾,如癌細胞般在他的腦海中發散著,帶來了無數野蠻的想法和多余的擔憂:屬于五百世界之主的老毛病了。
像這樣的困境,一直延續到基因原體搭乘的風暴鳥戰機抵達布塞福勒斯號的近空領域,也沒能完全的化解掉:隨行的極限戰士將這些都看在眼里,卻只以為原體是在憂心于巴達布的失敗。
也不怪他們會這么想,因為面對第十三軍團如今的處境,哪怕是最樂觀的人,也找不出一絲一毫算得上是勝利的跡象。
不過幾個月前,才氣勢洶洶地從五百世界殺出,在一場橫跨整個大漩渦區域的戰線上,與全銀河最強大的軍事政權正面對抗的極限戰士及其大軍,如今卻是像被攆下王位的老狼,垂頭喪氣地縮回到他們真正的國境線內。
數以千百計的世界就這樣被匆忙的放棄了:他們曾經為了這些土地而流下鮮血,向生活在這些土地上的人們許下了諾言,然后才驕傲的升起自己的旗幟,宣布這里就是奧特拉瑪的新邊疆。
但如今,驕傲的軍旗被胡亂地收攏了起來,曾經的鮮血之地和盟友一并被遺棄:忍受著背后或茫然或悲傷的目光,基里曼的子嗣們咬緊了牙關,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他們堅守過的土地。
第十三軍團在名為巴達布的戰場上沒有流下一滴血,也沒有損失哪怕一名戰斗兄弟,但是他們卻遭遇了自從建軍以來,最慘烈也是最屈辱的一次失敗:這次失敗將永遠的改變他們的靈魂。
在以前,第十三軍團不是沒有經歷過刻骨銘心的大敗:早在他們與自己的原體重逢之前,軍團就曾在第一次奧西里斯戰爭中,慘敗于靈能異形之手,甚至就連當時的軍團長都在混戰中陣亡,大量泰拉老兵和重型機械的損失差點令整個軍團就此一蹶不振。
但這些都沒什么,在原體基里曼回歸之后,他不僅將極限戰士從深淵中拉了回來,也幫助他們完成了神圣的復仇:與破曉者軍團共同行動的第二次奧西里斯戰爭,徹底將整個靈能種族挫骨揚灰,而昔日的慘敗,也因此一躍成為了軍團最榮耀的一段歷史。
復仇是如此甜美,哪怕是意志最堅定的人,也會魂牽夢繞。
而品嘗著復仇的甘甜,極限戰士可以抬起頭,在軍團后輩們的面前緬懷當初的第一任軍團長,是如何犧牲的,并在復仇成功的光輝下將這些故事引為傳奇,成為軍團的內在靈魂,就這樣一代又一代的傳播下去。
……
本應如此。
但這一次,情況卻不盡然。
他們又該如何向后輩闡述在巴達布的失敗呢?
他們又該如何描繪這塊籠罩住了整個軍團歷史的陰云呢?
不同于奧西里斯異形,在巴達布的失敗雖然不流血,卻足以刻骨銘心,雖然屈辱且慘痛,卻注定無法等到復仇的那一天了:這是完全不同的處境,是任何一個重視軍團和榮耀的阿斯塔特戰士,都無法走出的莫比烏斯環。
因為這一次,他們的對手是神圣泰拉,是帝國的正統。
是帝皇指定的代行者。
是永遠不可能出錯的一方。
泰拉帶著大軍,帶著傲慢,帶著帝皇的布塞福勒斯號,蠻橫地將失敗的牢籠扣在了每一名極限戰士的頭上:僅僅是物質上的損失還不足夠,他們還要在尊嚴方面再一次地重復這個流程。
泰拉需要勝利,需要威望,需要用一個軍團的屈辱,來換取所有宵小之徒的敬畏:而現在,極限戰士就是被元老院的祭司們挑選出來的那只獻祭的公羊。
他們被擺在祭壇上,在全銀河的面前流下鮮血。
如動物般地掙扎,卻也如動物般被粗暴的對待。
上至原體,下至戰士,每個人的處境都沒什么不同。
當落寞的基里曼之子們佇立在凄冷的黑夜中,看著他們的軍旗從國土上被無情地扯下,空有一身的熱血與蠻力,卻只能在頭盔后屈辱的流淚時,在萬里之外,他們的基因之父也低下了頭顱,如臣子般的去覲見一群凡人。
五百世界浩如煙海的艦隊被勒令離開大漩渦,以此作為他們愿意停火談判的誠意,而軍團的原體基里曼本人,也只能乘坐著一艘戰斗駁船,駛進由神圣泰拉完全操控的巴達布星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