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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亞空間計時器顯示,大遠征已經持續了一百六十個年頭。
自人類之帝皇從神圣泰拉的廢墟中崛起,于黃金王座上君臨他古老的文明,用自己的豐功偉績和雄姿英發,為在紛爭時代下痛苦求生的掙扎者們點亮一條通往廣袤銀河和新時代的曙光,也已經過去了數代血脈更迭的時間。
泰拉之主為他的追索者們描述了一場美妙的幻夢:一個唯有科學與理性,唯有和平與進步,唯有人類至上的永恒年代,而為了追逐這觸手可及的夢想,效忠于帝皇的精銳之師就此席卷銀河。
偉大的再征服運動自人類的母星開始,一路高歌猛進,繁如星辰的世界被光復,浩如煙海的敵寇被湮滅,十九位原體與他們的傳說標榜在勝利的紀念碑上,將如不朽的神話般流傳至千萬年后。
似乎所有人都相信,大遠征將長久的持續下去,直到下一個百年乃至下一個千年,直到帝國的巔峰與末日相繼到來的那一天:他們將看不到這場偉大征服的結束,就像他們的祖先一樣。
但誰能想到,正當新一代的帝皇追隨者們已經習慣于生活在一個征服與榮耀的年代中時,他們預想不到的短暫挫折,卻在這個時代的最巔峰,猝然現身了。
烏蘭諾,它的凱旋本應是將大遠征推向又一個高潮的前奏,但卻伴隨著帝皇突然宣布就此以后將遠離戰爭的前線,并將一切與刀刃的權力交給荷魯斯,而驟然成為了音符中極不協調的一縷。
雖然世人皆知,荷魯斯的本人榮耀、能力與專寵于前,由他繼任戰帥早就是默認的事實,但當想象中的事情發生在眼前時,依舊有大把大把的親歷者,卻根本無法適應這看似理所當然的變化。
他們變得茫然無措了:在他們的大腦,靈魂與世界中,有一部分很重要的存在,伴隨著帝皇的離開而永久的消失了。
盡管雙頭鷹的旗幟依舊在獵獵飄揚,盡管大遠征的榮耀也從未止步,但在如雪片般飛來的捷報和陣亡通知單中,一種之前從未有過的微妙,一種伴隨著帝皇的離開而悄然浮現的,似乎根本沒有辦法去彌補的空虛,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握緊了不知多少人的心臟。
包括凡人,包括阿斯塔特,包括無數的效忠者和追隨者。
當然,也包括原體。
尤其是:荷魯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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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摩根在與他見面的第一個瞬間,就已經發現的事情。
“歡迎來到復仇之魂,我親愛的姐妹:一個注定將被大遠征中無盡的文件、瑣事和官僚作風所淹沒的倒霉地方。”
盡管距離兩人的上一次見面才過去了不到十年,但當牧狼神那高大、寬闊、裹挾著一股權力旋風的身影出現在摩根眼前的時候,蜘蛛女皇依舊感覺恍若隔世。
這倒也不奇怪:雖然原體與黑暗王子在剌人星上那次面對面的交流雖然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但莎莉士對于阿瓦隆之主的影響,卻如同附骨之蛆,在悄然改變了原體看向周圍時的角度。
而從另一個方面來說:荷魯斯倒也的確有所改變了。
【我原本以為你會在你新選定的母星上歡迎我,嗯?】
牧狼神熱情的擁抱對摩根來說是件有些陌生的事情:在與她交好的幾位原體中,矜持而克制的點頭或者握手才是常態,但荷魯斯就是擁有這種魅力,他的【冒犯】無法讓摩根感覺到不滿。
但在內心深處,在摩根絕不會承認其存在的一個地方,阿瓦隆之主對于這種熱情擁抱的厭惡卻是源于另一個理由。
當她跟荷魯斯或者伏爾甘這種家伙擁抱的時候,粗壯的雙臂緊緊勒住摩根的胳膊,一側的寬大手掌足以覆蓋住另一側的肩頭,出于親情和友情而蹦發出來的狂野力量讓摩根的胸脯甚至臉都不得不緊貼著他們兩人的胸甲上,在對方咧嘴傻笑的燦爛面孔下,小聲的喘息還要維持基本的禮貌。
說真的,沒有什么比這種該死的擠壓感,更能讓原體感覺到自己在肉體上的相對薄弱了:而這種讓她無法抗衡的破壞力,恰恰是摩根這輩子最討厭的東西。
更要命的是,喜歡擁抱她的往往是那幾個表面上關系不壞,卻又沒有親近到可以毫無心理負擔的拒絕對方的兄弟。
就像摩根根本不需要擔心基里曼和科拉克斯的擁抱,也可以在康拉德耍寶似的想要擁抱她之前就打爆他的狗頭,或者在莊森這個混蛋擁抱她(雖然這種事情永遠不會發生)的時候踹他一腳,提醒他還在公共場合。
畢竟莊森和康拉德不同:他的狗頭只能在私下里打爆。
不過在荷魯斯面前:還是趁早扯開話題吧。
“相信我:那里還太偏僻了。”
面對蜘蛛女皇精挑細選出來的問候語,荷魯斯并沒有回避:牧狼神用一種很坦然的態度,討論起領地初創的混亂和窘迫,他寬和的笑容在一開始就為這場兄妹談話定下了友好的基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