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將軍的洞府深處,石髓幽光流淌,空氣凝滯得如同浸了水的棉絮。
唐三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著,懸停在半空,他身下,十八具形態各異的肉身靜靜陳列。
九世輪回積壓的龐雜記憶,如同被壓抑了億萬年的熔巖,轟然爆發,沖破了他凡胎識海的脆弱堤壩。
一幕幕,一重重。愛欲、貪嗔、癡妄、絕望、求索……
無數極端的情感碎片,無數破碎的人生瞬間,帶著各自強烈無比的烙印,構筑起來的全部認知。
同時金蟬子輪回轉世之前,陳玄傳給他的秘法,也開始自行運轉。轉眼之間便將唐三藏的修為,提升到了大羅金仙巔峰境界。
同時大道隱秘法則,也在唐三藏頭頂升起,將一身修為盡數屏蔽。在別人的眼中,唐三藏仍然是那肉體凡胎的和尚。
洞府內,那十八具沉寂的前世肉身,驟然爆發出刺目的光芒。猛地投向懸在中央的唐三藏。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也許已歷千年。洞府內的光芒驟然收斂,只剩下唐三藏懸浮在中央的身影。
他依舊閉目,但整個人散發出的氣息,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質變。十八具前世肉身,已經被唐三藏煉化成了自己的分身。
而所用的煉化分身之法正是幽冥血海之主,冥河老祖的血神子分身之術。
只要唐三藏的分身有一具尚存,重視唐三藏的神魂被剿滅,也可在分身中重新蘇醒。
感覺到自己身上擁有的力量,唐三藏緩緩睜開雙眼。眸中再無半分屬于陳玄奘的惶恐與慈悲,取而代之的是滄桑,是對西方佛門的恨。
九世迷障,一朝盡破。他終于徹底記起自己的使命。他西行非為拜佛求經,而是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
……
洞府之外,兩界山腳下,尉遲恭、秦瓊、程咬金,這三位新晉的大羅金仙都感到心神微凜,向著玄都大法師行了一禮。
程咬金更是直接開口說道:“既然大法師有言,那老程我自然不能再妄造殺孽。只不過這妖孽又當如何處置?”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從洞中緩步而出。依舊是錦斕袈裟,依舊是九環錫杖,依舊是那副清俊的僧人模樣。
此刻的唐三藏,面容依舊平和,眼神卻深邃如淵。仿佛經歷了生死之后的大徹大悟一般。
他步履從容,每一步落下,腳下塵土不驚,卻隱隱與整片大地山川的脈動相合。
那身袈裟上流轉的佛光,不再僅僅是外來的護持,更像是從他體內自然透出的寶輝,溫潤內斂,卻又蘊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嚴。
秦瓊最先反應過來,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隨即化為濃濃的關切,“三藏法師,你無恙否?這孽畜……”
唐三藏微微抬手,止住了秦瓊的話。他雙手合十,對著畫卷方向微微躬身。
聲音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多謝大法師援手。此間因果,貧僧已明。”
“寅將軍及其麾下,確無加害貧僧之心,反有引路護道之功。前番沖突,皆因劫數迷障,誤會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