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倉洲北岸,還覺得初春氣息寒冷刺骨,可到了南岸就覺得有種悶熱感,加上這里有著獨特的黃土高原地貌,感覺無論走在何處,揚起的一片沙塵都能拍在臉上。
“方觀察,你說這世道為什么昏暗無光,令人總覺得很難、很難?”
“楊部使,我書本來就讀得少,你問我這么深奧的問題,我怎么能回答你?我只覺得人嘛,不是為了一口吃的,就是為了一個念想活著,或許是想得多了,才會越發艱難吧。”
“呵,你說得是有道理,我能活下來,似乎已經該是感謝天恩了,哪里又能管得了那么多……”
楊毅隨即便被帶回牢房之中,這里可不像杜明威那邊那么干凈,地下一層污泥水漬,牢房到處都是陰暗的濕斑,十幾個人擠在一處,不時得就會有辱罵和嘔吐之聲。
楊毅靠在角落,似乎眾多聲音都已遠去,有時候會有一些初來乍到不知規矩的犯人,看到楊毅這么“拽”,故意去招惹他。
被楊毅充滿殺氣的一眼瞪視,再狠的犯人也會不自覺的害怕退后,于是,楊毅就像在牢房中有了自己一個小天地,再也無人敢惹他。
第二日朝陽初起,方震沒有準時的帶他出去“放風”,因為今天是給杜明威斬頭的日子,地鏡司的人員都被抽調去維護現場秩序。
楊毅在牢房之中展開百里之目,也能清晰得看到這一幕。
曹邵英高高坐在臺后,何不休則大聲誦讀杜明威的罪狀,楊毅聽不見,但僅從嘴型中也能看出了一些他說的話語。
養匪為患、不戰而逃、虐待下屬、殘殺同僚……等等罪狀約有十來條,似乎杜明威就是迫使烈陽帝國攻伐大乾的罪魁禍首。
知道內情的,都曉得這是李玉在推卸責任,在給大乾皇族臉上抹金,但是那些百姓不知內情,無數爛菜葉子和臭雞蛋砸向跪在行刑臺前的杜明威臉上。
杜明威恍若無覺,只是看著人群中的1名男子和他身邊的孩童,那男子也到了中年,長得與他有幾分相似,那是他的兒子“杜莊”,莊稼的“莊”,在他身旁有2個剛過膝蓋高的孩童,一男一女。
杜明威臉上浮現出滿足的笑容,何不休扔下行刑令,劊子手推倒杜明威,高高舉起鬼頭刀,一刀將他的人頭砍落,整個過程沒有一絲一毫的拖泥帶水,杜明威死得沒有太多痛苦,但卻有著比痛苦更難受的屈辱。
周邊的百姓全都大聲叫好,仿佛給人間除去了一個罪大惡極之人。
世人多是不明真相之輩,似乎上面讓他們知道什么,他們就只能知道什么。
杜莊不敢直視,將2個孩童的眼睛捂住,整個人泣不成聲,隨后被一伙地鏡司的人帶走。
方震走上前去,代替楊毅給杜明威收尸,這是楊毅昨天晚上跟他說過的,別說楊毅提了這茬,就算沒有提,很多北洲的地鏡司人員都知曉內情,也會主動收尸,并默默的在杜明威墳前上一炷清香。
杜明威死了,似乎百姓無處宣泄的憤怒也消去了大半,至少倉洲南岸暫時安定下來,可以一心一意對抗戎狄,爭取反攻倉洲北岸的機會。
只不過楊毅心知肚明,新帝李玉沒有那個打算,至少完全掌握手里的權利之前,他不會貿然啟用無法確定站隊的軍伍一系將官。
下午,潘世閬進入莫高府城,菜市口早已洗刷了血跡,一副平和模樣,只是街道之上來往行人很少。
楊毅默默坐在牢房中等待,隨著潘世閬接管了倉洲南岸的一應防務,地鏡司也終于騰出手來審查這些抓來的人,不消說,該殺的殺,該打的打,該放的放。
短短幾天時間,潮濕悶熱、到處擁擠的地牢已經清理一空,輪到楊毅的時候,地牢中也沒有幾個人了。
楊毅被帶到莫高府城的安撫司衙門,這里早就被地鏡司接管,大堂上血跡斑斑,這兩天不知道動了多少大刑,楊毅甚至能從血跡之中看出一個個人形印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