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毅抖手甩出“柔絲鋼綿索”,那克蘇拽著一頭踏在城門之上,如行山登步一般很快翻上城頭,隨即找了一處城垛,將柔絲鋼綿索卡死。
楊毅拽了拽,便借助繩索之力攀登城墻,尾隨而來的還有湯容等擅長攀援的黥面軍。
其余黥面軍下馬固守,楊毅一點也不擔心那些戎狄新兵會卷土重來,如果他們敢來,就讓他們試試更厲害的“海潮環覆陣”,到時候利用城池,將敵人圈起來活活困殺,那才叫痛快。
等翻上城樓之后,才發現整座城池幾乎已經空了,立在城上的數十名河洲府軍早已死透,只不過如同稻草人一樣,是被長槍硬扎在城樓,不離得近了,根本看不出來。
這數十名河洲府軍不知風吹日曬了多久,尸體干涸如骷髏,身上也到處都是刀痕,再往城下一看,不由頭皮發麻,城樓之下,在梯道兩側往城門中央,密密麻麻堆積了如山一般的尸體,不但混雜著河洲府軍,還有不少睢縣百姓。
張巡所部府軍和這睢縣中的百姓,似乎已經死了個透,之所以無法推開城門,卻是這座“尸山”生生填死了城門。
“大人,那里還有煙火!”
湯容指著城中還有片瓦遮頭的民房,那里果然升起了一縷縷的煙火來。
“去看看還有沒有活人。”
楊毅捏緊了拳頭,心中極為悲苦,留下一部分人將城頭的“河洲府軍”好生搬下去,自行帶著那克蘇和湯容前往那民房中查看。
睢縣畢竟只是一個小縣城,盡管在張巡的搶筑之下,利用了城中所有可利用的物資,將矮小的城墻加寬加高,使得睢縣之中猶如白地,可畢竟還是有幾處可供遮蔽的地方。
這座搖搖欲墜的破瓦民房,根本不用主動去破壞,離得近了,輕輕一跺腳,那斜掛的門窗便全部掉落,將里面的情況暴露出來。
一只還生著火的鍋子被懸吊著煮著什么,早已被燒得通紅,還散發出了一股糊臭味,靠在里側,零零散散的躺了數十人,似乎已經沒了聲息。
楊毅隨手一翻,便從商城中兌換了數十顆“復元丹”以及數袋米酒,將丹藥放進酒袋中,用力搖晃了一下,這才交給那克蘇和湯容道:“快去救人!”
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看這個情景也知道,這批人肯定是城中最有機會活下來的人。
楊毅走進鍋子一瞧,眼中不由通紅的充血,鍋子中燒得可不是別的東西,而是一條人的手臂,上面還有啃噬的痕跡,這些人終是被逼的走投無路,卻是用這種最殘忍的方法,硬是將河洲的戎狄賊寇死死攔在睢縣城下。
“大人!張經略在這里!”
湯容在那堆人里找到了穿著經略使官服的張巡,他此時也是氣若游絲、骨瘦如柴,一條臂膀都不見了,也不知鍋子中燒著的,會不會是他的手臂。
楊毅親自上前扶起,給他口中狠是懟了幾口混有丹藥的米酒,也不知他到底喝下去了多少,終是一聲輕哼,眼皮微微跳動。
“張經略?你聽得到嗎?”
楊毅小聲詢問了一番,張巡好一會兒才睜開了眼。
先是用盡全力的一聲嘆息,張巡僅剩的獨臂才抓住楊毅的手勉強支撐著坐起來。
楊毅看著那鍋子下的篝火,便知道這些人至少在1日前還是清醒的,這才連忙施救,果然搶到了這一線生機。
“張經略……楊某來晚了。”
似是有千言萬語,但是到了嘴邊卻也只能說出這么一句話來。
“來了便好……”
張巡的聲音好似用石頭從鍋底刮過一般,生澀沙啞,不等說完話,便搶過楊毅手中的酒袋,徑自往口中灌去。
很難想象這2個月內,他們到底過得是怎樣一種日子,連戰友和百姓的尸體都不能安葬,要用來作為堵死城門的工具,甚至斬下手臂讓戰友飽食,以維持生機面對敵人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