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娘直接戳指瞪眼,一副你敢走,我就打滾撒潑的架勢。
“好吧,楊某自北疆而來,受到‘趙景升’的托付,前來看望‘煙娘’,順便拿一件他當年落在‘煙娘’手里的東西。”
“趙景升?原來是他!這個臭男人,居然還記得老娘?說好了三年內便來贖我從良,老娘這一等,便是三年又三年,直到我人老珠黃,這知畫閣都開不下去了,我也不敢走……嗚嗚嗚!”
提起這個名字,不知觸動煙娘內心何處柔軟,她腳步一頓,令身體顫巍巍的發抖,整個人忽然蹲下身去抱住雙膝哭泣起來,這令楊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老娘為了等他,將我畢生的積蓄拿出來買下這個破地方……你知道這是個什么破地方嗎?把我一生都囚禁在這里,就是為了等一個可能不會再有的機會!你知道我這些日子是怎么過來的嗎?近二十年的等待啊!這到底是個什么破地方!破地方!破地方!”
煙娘喊得聲嘶力竭,完全將楊毅當成了“趙景升”的化身,將這二十年來的委屈與不滿都一股腦兒的吐露出來。
楊毅抬頭四處觀瞧,這里的確算不上什么好地方。
“他在哪兒?怎地讓你一個人來?他不能來娶我了嗎?是否也嫌棄我人老珠黃,青春不再,他是不是另取他人,你是他的兒子?”
煙娘拉住楊毅的袖子一口氣提了好幾個問題,逐漸開始往不好的方向腦補。
“趙軍贊……戰死了!在去年的玉寧關之戰中,被烈陽帝國的健奴砍死在城頭。”
任由煙娘如何腦補,卻萬萬沒想到這個最壞的結果,她整個人忽然傻了,直愣愣的站在那里,雙目中的淚水混著妝粉,在臉上流下兩道濕痕。
無聲之處盡是心死,未曾想小半輩子的等待,得來的卻是如此的回應。
“煙娘,趙軍贊終身未娶,你可放心,他臨死之際,用盡力氣讓我活著出去,囑咐我來此報信,可能就是怕你還會傻傻的等下去,趙軍贊對你確實癡心一片,未曾改變。”
這個時候,楊毅也只能盡力安慰罷了。
許是這番安慰起了效果,煙娘終是回過了神,慘然一笑道:“也好,終是讓我可以離開這牢籠,以后可以為自己過活……他是讓你來拿東西的吧?你隨我來。”
煙娘重新撿起地上的燭火,向二樓上去,楊毅也只能跟隨在后。
二樓實際上很小,也不過四間客房,煙娘所住的是靠近樓梯的一間,進去之后卻發現這里可以說是“家徒四壁”,除了一張雕花的梨木床榻外,幾乎沒有其他的置辦,連那梳妝木臺,也是缺了一支腳的。
可以想到,煙娘獨自在這里等待趙景升,日子是過得多么清苦。
煙娘熟練的從床榻之下摸出一個包袱,展開綢布包裹,里面則是一本卷宗,還有一幅畫卷。
煙娘先是展開畫卷,那是一幅“美人圖”,畫上女子眉目如煙,氣質出塵,半解青衫自有一股迷人模樣。
在畫卷的左下角,還留有一首小詩,題頭便是“贈煙娘”,落款便是趙景升。
不等楊毅看清內容,煙娘卻是自己念出來:
“鴛鴦戲水燕雙飛,落霞映雪白云歸。裊裊青煙散如暮,點似星辰月似輝。”
楊毅素知趙景升頗有文采,不像自己只會白嫖,沒想到他是詩畫雙絕,這一幅“美人圖”畫得令人心曠神怡,思緒萬千,難怪一介窮光蛋,還在職場生涯不得志,卻也能蒙這畫中美人青睞。
“趙公子,你既已離去,煙娘自是要陪你的,怎奈如今煙娘這般模樣,就算親赴黃泉,也愧對君恩,便由此物相伴,或許這才是公子心中最好的‘煙娘’。”
她舉起燭火點燃畫卷一角,居然就這么將那難得的精美畫作付之一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