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朝先是咧嘴一笑,這才敘述自己的那段經歷。
“當我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居然是一名異人,而這種異能,是需要‘死過’一次才會覺醒,我多方打探,才從一名游方居士那里得到一些傳聞,我這種異術叫做‘心源再生’,是異術譜系中比較靠前的存在。”
“它的作用只有一個,就是當人體缺失除開頭顱之外的任何器官外,依舊可以憑借強橫的生命力而繼續活著,當然,其中最致命的器官,便是‘心臟’,所以才有了這個名字。”
“激活‘心源再生’之后,維持血液運行的將不再是‘心臟’這個器官,而是潛藏在松果體中的念力,因此,我沒有心跳,也不會有脈搏,失去了五感中的觸感與味覺,不知疼痛也不知喜樂,活著的感覺越來越淡。”
“在西域神國之中,擁有‘心源再生’的異士便稱為‘鬼騎士’,因為不論多么重的傷勢,只要頭顱沒有掉落,他們就會保持高昂的戰斗力,唯一能夠干掉他們的兩個辦法,一種是砍下頭顱,一種就是讓他們睡覺,因為一旦睡覺就會令念力中斷,從而便會真正的死亡。”
“我已經三年沒有合眼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的活著,還是已經死了。”
江朝用手觸摸著胸口巨大的傷疤,臉上全是落寞之色。
“我記得很清楚,當時便是從這里,一支巨大的十字箭透胸而過,我就像一條晾曬的臘肉一樣,被釘在崖壁之上曬了三天三夜,我用牙咬,用手掰,最后是扯下自己一根肋骨,磨成了骨刀,生生將腹部割裂,才從崖壁上掉下來。”
“我摔斷了腿、胳膊、腸子撒了一地,但是我還是沒有死,成為了那一戰里唯一活下來的人,并順利提拔到了觀察使,可我已經感受不到什么叫快樂了,唯一的好處便是因為失去了‘心臟’,我也擺脫了‘詭網’,那種任人操控的感覺,我不想再經歷一次。”
“當你好似被抽離出了身體之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軀體散發著兇狠與憤怒,幾乎沒有任何理智的沖上去與人搏斗時,那種無力感比殺了自己還難受,這就是‘血靈心印’,通過心臟中種下的‘巫術烙印’,操控人的心靈與肉體。”
“那一天它控制了所有人,與‘阿密陀羅’的一戰,為的不過就是讓‘阿密陀羅’負傷而留在皇京。”
“楊毅,你說你是棋子,那是你足夠走運,而我,曾經只是一顆棄子,我茍活了下來,卻已經不知道該怎么活了,我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躲著,用最卑微的方式生存著,卻找不到活著的目的,這僅僅只是一種懼怕被發現的本能……”
江朝重新穿好衣服,眼中已經沒有了任何芥蒂,他將自己最后的秘密告訴了楊毅,畢竟這可能是他唯一一次機會與楊毅交心。
僅憑江朝自己,雖然可以脫離“詭網”,但卻無法逃離“皇都”這個牢籠。
“你想讓我怎么幫你?”
楊毅也是松了一口氣,他能推測出江朝的種種詭異,但實在無法猜到,江朝想要跟他單獨對話,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已經成為了生活在“大乾王朝”中的異類!
跟張奎那種“護體石膚”的粗淺異術不同,江朝一旦被發現真實情況,絕對會被皇城司緝捕,然后切片研究,畢竟“神國十字軍”與“鬼騎士”都曾經讓大乾王朝吃過大虧。
“我也不知道,不斷的用‘吃喝玩樂’來掩飾自己,實際上我早就無法從中獲得任何快樂,我只是想離開這里,多去外面看一看吧……本來我指望你能幫得上忙,但看起來,現在你更需要我的幫助才對。”
江朝咧嘴一笑,那種玩世不恭的樣子又重新覆蓋在了臉上。
“人無死生之懼,自無得失之惑,我有點明白為什么那些‘鬼騎士’會如此盲目崇拜西域神教了,你這種情況,如果沒有信仰,當真活著比死了還難受,去外面看看也好,見得多了,感受多了,自有人生的新領悟。”
“……到底是你被關在里面,還是我被關在里面?我都有點模糊了,你居然在開解我看破紅塵?”
“沒事,別看我現在狼狽一些,但只要弄明白了你的立場,還有那位神秘少都監的立場,我就不會有事,你只需要回去繼續吃喝玩樂,看好畫樓這個場子,自會有人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