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話是從聞清之嘴里說出來,別說裴慶不敢做聲,就是他自己也要掂量一下,到底是“鄭王鞭”更結實,還是“擇天劍”更鋒利。
“還是得聞太保提醒,朕這才記起來,是呀!死刑不上皇親,濮卿,如今楊毅何在?”
“因其重罪在案,已羈押至詔獄二層。”
“既如此,便先將他關一陣子吧,等查清罪責,再做發落,此事已畢,正要請太保論一論鎮壓南海一事。”
李玉口中看似輕松的將楊毅的事情一筆帶過,但如果沒有聞清之在這里,他不可能有這樣的底氣。
一道護身符是“郡馬”,另一道護身符是“太保師弟”,為了保護楊毅這顆好用的棋子,李玉可算是底牌盡出,但最終是有了個好的結果。
“南海水族勾結奈安國進犯大乾,那是自尋死路,老臣愿往南海一行,將那些水族殺得底透,徹底斷絕了這一禍患。”
“……太保年事已高,若要遠行,朕實是于心不忍,國中自有棟梁之才,又何必勞煩太保親征,剛才裴卿自舉,朕就認為很合適!”
“裴卿,你且去擬定個方略出來,皇京城中三品以下的將官,盡你調遣,下一次大朝會上,便要聽你詳述。”
“臣遵旨!”
裴慶臉色也不好看,明面上背刺了鄭化成,可實際上自己想要的東西好像更遠了,有了一種被李玉欺騙的感覺。
“退朝!”
李玉臉皮一青,他剛剛對聞清之稍微有點好感,被他自舉去南海又是嚇得退了去,若去南海,必經臺州,臺州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李青”的軟禁之所“淮園”所在。
這位聞太保做事不知輕重,萬一腦袋一熱,把“李青”放了出來,可比鄭化成這等人要可怕十倍。
“太保且留步,與朕去殿后敘舊一番。”
原本是第一個要走出金輝殿去的,李玉這次特地等了一等,才喊住聞清之一同去往殿后,他們是名義上的“師徒”,此舉也是理所當然,但所有人都感覺到頭皮發麻。
成帝李洪或許是個廢物皇帝,既沒有雄才大略,也是長期臥病在床不理朝政,但唯獨幾件事卻是少有的明智。
第一就是繼續任用潘宏牽制勛貴宗族,不至于完全架空朝堂,使得他的金牌皇令都出不了京洲。
第二就是沒有聽信謠言,認為聞清之給自己戴了綠帽子,不但繼續信任聞清之,還將他封為太保,給自己的兒子李玉上了一道保險,有這層身份在,無論怎樣,李玉的性命是能保住的。
聞清之已經八十多歲了,而李玉才剛剛二十,兩人相差六十歲,卻被謠言瘋傳他們才是真父子,以至于兩人名為師徒,但都互相避諱,從不相見,使得兩大權威,成了“王不見王”的景象,這才給了勛貴宗親們許多可乘之機,暗中謀劃瓜分皇權。
可一旦李玉與聞清之聯手,他們很快就會被里里外外的肅清一番,這讓百官不由得脖頸發涼,偏偏又毫無辦法,他們能想出許多主意對付楊毅,卻不敢對聞清之下什么算計。
金輝殿,后花園。
夏風陣陣,帶有泥土的清新與濕潤,李玉做了一個深呼吸,蒼白的面色也逐漸變得紅潤起來。
“先前多謝聞太保為朕保駕,否則,就要被那鄭賊逼宮了。”
“陛下若是瞧他不順眼,老臣去將他頭顱拿下便是。”
“朕稱你一聲太保,老師又何必見外……此時無故取他性命,只會令王朝混亂,累得百姓受苦,故而朕還是得忍一忍,自有與他清算之時。”
李玉向聞清之看去,卻見他少有的出現忸怩之色,隨即重重嘆息一聲道:“哎!都是惹禍的謠言,令老夫不得與師妹相見,以至于師妹被害,都不知是何人下得毒手,老夫慚愧至極,且不敢與賢侄相認。”
李玉的母親“林妃”,曾經與聞清之拜了同一個師父門下,這位“師父”卻不是童安公,那時候童安公已然逝世,差不多跟楊毅此時要娶“裴紅月”上一道護身符一樣,聞清之在軍中無法得勢,便認了一位軍中宿將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