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聽得寒毛倒豎,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唾沫,他知道楊毅“膽大包天”,卻也沒想到這般“膽大”,這跟“殺良冒功”有什么區別?而且這還是在京洲地界,一旦被人捅出來,那是誅滅九族的重罪。
哦,還是有區別的,楊毅沒想過領功,單純的就是想“殺良”罷了。
“軍帥,殺了便殺了,我們稟明官家,自會給我們一個公道,這兩個糧賊,殺得不冤……”
張陽想要阻止楊毅這個危險的想法,卻被楊毅抬手截住了話頭。
“張將軍,我問你,若是我們勝了,官家會拿我們怎樣?”
楊毅這么突兀的問題,令得張陽一愣,好半晌才諾諾回應道:“自該是論功行賞吧?”
“那說明你對這位官家還是不太了解,官家這個人說他小肚雞腸、睚眥必報,卻也沒錯,龐世元的野心他如何不知?若是我們勝了,我又不領功,龐世元便是首功,以官家的性格,不挑他刺,還能真給他一個‘一品執宰’嗎?”
“我借烈陽帝國之名,行本心之事,就是為了不落人口舌,答應了‘冀川侯’的事情,便要盡全力做到,這才叫‘言而有信’,‘朝堂’也好,‘江湖’也好,不過是一方污濁,想要獨善其身,總要顯得與眾不同才行。”
楊毅這么說,張陽便明白過來,他如果“如實稟報”,等同于將把柄送到了官家面前,他張陽自然是不會有什么麻煩,搞不好,這兩萬“冀洲軍”全部要賠上性命。
張陽不免吞了一口口水,自己先前發怒,說要殺人泄憤,卻也沒考慮那么多,可萬萬想不到,自己隨口一句話,就涉及到數萬條性命,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伴君如伴虎”的可怕。
“官家其勢已成,只要熬過這一劫,必然是一飛沖天,重返大乾盛世,到了那個時候,沒有人可以阻止他的意志。”
楊毅背著手,靜靜的看著“赤羽營”在忙碌的收整草料。
張陽也終于明白自己和楊毅的巨大差距,這是一個“見微知著”的奇人,很慶幸,他們沒有成為敵人,而是站在了一起。
一個時辰后,草料場收拾齊整,每個坐騎身上都背了一卷包裹,內含足夠七日使用的草料,只不過背負草料期間,怕是無法飛行作戰。
楊毅便命人一把火將整個“赤城鄉驛站”燒了,并遣散了所有驛卒,數千卒衛各自牽好自己的坐騎等在一邊,任由這把火越燒越旺。
“軍帥,你剛剛只是說,假如我們贏了?可若是我們敗了呢?”
“敗了?我還真沒考慮過,不如真的敗了,你再容我想想。”
楊毅咧嘴一笑,眼神中透著真誠,直讓張陽覺得與之前的睿智判若兩人,這位“軍帥”莫不是有“神魂分離癥”吧?
驛站大火足足燒了一個時辰,火勢這才逐漸轉小,王大海與溫世祥也完成任務回來,五百“飛虎騎士”,無一減員,并帶回了十幾顆血淋淋的腦袋,不用問,便是戶氏全家老小,以及劉克勤的項上人頭。
三百車糧食不但到了,更是又多出了一百多車,雖然明知道會有人想要發國難財,在戰亂之時,故意囤積糧食,坐等糧價高升,卻也沒想到會這般喪心病狂。
在籌集了足足三十萬斤軍糧之后,這劉克勤與戶氏勾結,硬是又以“籌糧令”的名義,生生從安平郡中的那些窮苦百姓手中又搜刮了十幾萬斤糧食。
這意味著城中已經有許多百姓在餓著肚子,無糧可用,不但要變賣家產購買高價糧食,甚至會賣兒賣女,以茍求活命,很難想象這樣的事情就發生在皇京城附近,官家親自坐鎮的京洲地界。
“大乾如果還是這般過下去,無需烈陽帝國的入侵,便是自己人都能將自己人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