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烈滿都拉”的布置,不可謂不周全,已經將一座營寨方方面面能夠受到的威脅都算了進去,六百息的反應時間,已經足夠快了,敵人就算自十里外被偵騎發現,這般快速的反應,也足夠讓突襲變成了送死。
可戰場中的變化也是“詭秘難測”的,畢竟“古烈滿都拉”也沒有想到過,楊毅居然能夠收服“薩克沁族”的精靈,在他頭頂上盤旋的“山原紅”,居然是楊毅的眼睛,以至于他的所有明哨、暗哨全部成了擺設。
兩個人猜拳,一個人先出,一個人后出,自然是后出的那個人占盡便宜,可就算是如此,實際上楊毅也沒有占到什么大的便宜,一千余法維族戰士的死亡,對于“古烈滿都拉”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他哪天心情不好,隨手一扒,拉出去砍頭做獸糧的人,都比這個數字要多。
至于那一萬多頭“戰豬”,對于“古烈滿都拉”來說,就像一碗飯吃了第一口,吃出了一粒沙子般,的確有點硌牙,難受也是有的,但吐了這一口飯,重新扒拉下一口也就是了,一頓飯下來,多一口,少一口根本無關緊要,算不得什么損失。
古烈滿都拉站在中軍營部的指揮塔上,在身邊“馴鷹人”的不斷耳語間,了解到了楊毅的去向,不由得微微皺眉,隨即伸手將從阿倫骨顏那里取來的“單筒望遠鏡”拿了出來,仔細瞧了一下方向。
“這個楊毅又在搞什么鬼?費了這么大的力氣,又暴露了自己的行蹤,就為了嚇唬一下‘多旺’的營部?搶了這些戰豬去,能做什么用?難道還指望這些畜生沖擊我們的營寨?簡直是可笑!”
古烈滿都拉看似是在自言自語,實際上卻也是在考較身邊的人,古克莫罕與也木先對視一眼,后者便主動站出來說話。
“天汗,卑職覺得,楊毅可能是缺糧了,他手中收攏來的兩萬士卒,必然是倉促起兵,此番襲營,也是一來試探天汗的虛實,二來也是為了拖延明日的戰事,三來就是為了搶糧,一步三得,并非是無的放矢。”
“你說的有道理,楊賊用兵,總是有著深遠的用意,但本汗覺得,他還有第四處作用,就是為了疲我軍心,好讓我們在持續警惕中,衰弱戰斗力,看來是要速戰速決了!”
古烈滿都拉自認為將楊毅此舉想得十分透徹,卻不知道楊毅根本就是為了搶奪一些坐騎來用,有一種小學生做理解過度解讀名著的感覺。
出生在北疆草原上的烈陽帝國人,很難想象要在中土內地,組建一支騎兵隊是多么的困難,在他們的印象中,隨便花上幾個錢,想要買什么樣的坐騎,到處都有牧民可以提供,如果碰到鄂林族的獨行獵人、羅斯族的雇傭兵,甚至可以訂購先天靈獸。
正是因為自身的局限性,猶如燈下黑,反而錯讀了對手的動態。
“傳令下去,讓賽斯木不要追了,還有一兩個時辰便天明了,抓緊時間休整隊伍,別讓楊毅連番襲擾,疲了軍力……呵!這個楊賊,也就只剩下這點小伎倆了。”
“再傳我令!準備大型血祭,明日之戰非要定出勝負,不得再拖了!”
“天汗,我們獲得乾狗的尸身,還不足夠覆蓋這二十萬大軍……”
“嗯?西線大營、東線大營,不是還有許多帝國勇士的遺體嗎?趁現在將他們收集過來,想必在幽泉之下,他們知道自己死亡之后也能為帝國偉業做出貢獻,也是會欣然同意的。”
聞聽此言,眾人都是面容冷肅,心中卻是震顫,有一種為了活下去,要把自己手臂砍下來啃食的兇狠,因為“血祭之術”在傳聞中,是要將靈魂都獻給魔鬼的邪惡巫術,向來都只是會用敵人的尸身做祭品。
古烈滿都拉并沒有真正的與楊毅正面交鋒過,幾次對手,也都是隔空博弈,互相之間都頗有敬佩之意,兩人都是愛用奇兵,且又喜歡親自沖鋒陷陣的人,某種意義是來講,古烈滿都拉甚至會覺得楊毅跟自己年輕的時候很像。
正是因為足夠了解,古烈滿都拉才決定要傾盡全力,哪怕會留下“暴君”的罵名,他非常清楚用帝國戰士的尸體當做“血祭之術”的祭品,會有什么后果,如同打開了一道惡魔之門,自此之后,他“帝國天汗”的威名之下,永遠會附帶污濁的血色。
但是,他不會后悔,一切都是為了“帝國崛起”,也是為了黃金家族。
“馴鷹人”當即派出山原紅去追賽斯木傳達軍令,可這時候賽斯木已經快要追到定風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