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掃尾作戰,直接就進行到月亮高掛,楊毅沒有貿然進入皇京內城,這時候朝廷的神經敏感無比,仗著軍勢闖入內城,無異于“逼宮”之嫌,他索性便讓人依外城墻而扎營駐足,同時召回各部。
朝廷贏了這一場大戰,也正是需要整頓的時候,除了徐朱宏前來告慰一聲,只是說了“官家”擇日相見,希望他今晚將軍報整理出來,直接上呈官家面前。
這已經是極大的圣眷,意味著只要楊毅把所想的人和職務提點在奏折上,官家都會不吝奏批,有一種將他當做最為信任的臣子寵幸的意思。
但是誰也沒有提出反對意見,一來楊毅的確功勛卓著,如果沒有楊毅在外策應,就算朝廷竭盡全力,也不可能打贏這場“皇都守衛戰”。
二來此時的官家,已經算是“一言九鼎”,無人再敢出言反駁,連老奸巨猾的潘宏,明知官家此舉有著制衡他的意思,卻也是低眉順目,甘于俯首。
楊毅連夜寫了兩封信,一封交由呂常德西行“御江關”,邀請龐世元明日清晨一起面圣,另一封則是交由“薩爾達那”飛往南邊水寨,交由“鄒彥”。
雖然經過一場大戰,但是楊毅的修為不減反增,精神充沛,當即擬奏軍報,將他接手京洲戰事以來的各種情況一一細表,并在最后附上累計軍功,以及封賞名錄。
一夜忙活完,再次睜眼時,已經是天色微亮,他站在破敗的“皇京南城大門”外,遙望遠方啟明星緩緩消失,不由深深嘆息。
“怎么了?一場大勝,還不滿意?”
厲冰倩顯然也是睡不著,她重傷初愈,內腑燒灼難以入眠,這種傷勢也只能靠自己緩緩康復,旁人無法助力。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并不是我想要的勝利,我也并不是心軟之人,只是覺得生命可貴,不該如此浪費罷了。”
“……我不懂,我只是個純粹的江湖人,在江湖上,勝就是勝,勝者為王,勝者可以譜寫所有的過往,至于那些敗者,或許他們本就是命該如此。”
厲冰倩回頭看向楊毅,忽然發現楊毅的兩鬢多了一縷白發,心中微顫,知道楊毅是在這一戰中殺人太多,到了“天人境”的修為,如果毫無節制,隨心所欲,終究會被命數所累,如果無法自制,倒不如永遠在“天人之下”,落得個逍遙自在,無所受制。
“清音俗世流,紛爭幾時休?誰能破名利,太虛任遨游……”
楊毅取出“銅蠱龜音”,吹奏了一首“傾心”,兩人相默無言,只看日升而起、云卷風舒……
不知什么時候起,遠方一道掠影而起,匆匆行來,足有千余騎狂奔,卻正是“冀川侯·龐世元”趕來。
“哈哈哈!楊軍帥,別來無恙,本侯就知道沒有看錯人,楊軍帥神機妙算,大破戎狄,老呂已經與我說了許多,正要向軍帥詳細請教,好佐酒痛飲!”
龐世元比起以往多了許多恭敬之色,顯然現在的楊毅,如果不出意料,必然位極人臣,說他是大乾王朝繼“李青”、“聞清之”之后軍中的第一人也不為過,自然是要好好拉攏。
“地鏡司提舉、兼‘赤羽火鳳旗’監軍,大乾衛軍代統軍帥·楊毅!官家有請。”
正要與龐世元寒暄時,卻在內城處奔行而來一隊人馬,卻是許煥與一隊隨殿侍衛前來宣讀口諭。
楊毅整理衣冠,將那一襲帶血的“文武袖裝·紫楓錦袍”齊整后,邀請龐世元一同覲見,龐世元起初還在推辭,卻是許煥張口同邀,這才答應一起入內。
楊毅自然不會是第一次進入皇京城,但是龐世元卻是真的第一次來,雙目不由四處觀瞧,諾大的皇都,此時已有多處破敗,到處都是斷壁殘垣,一場經歷了足有兩個月的戰事,幾乎快要摧毀了這座千年古都。
“許公公,這好像不是去宮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