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愿,做本尊的徒弟?”
上方一道清冷又帶著嚴肅的聲音落下,并沒有聽錯。
周圍剎時一片倒吸之聲。
“什么,劍尊居然開山收徒了?”
“真是難得啊,劍尊先前不是揚言此生絕不收徒嗎,怎的又破例了?”
“切,有什么好奇怪的,內門選拔第一,還是快要絕跡的變異靈根,劍尊要收其為徒很正常的吧。”
“也是,海洲如今不景氣了,就剩劍尊這么一根獨苗苗還有飛升的希望,要不是掌門重新給那家伙再測一次靈根,怕不是連這唯二的好苗子都要錯過啰。”
而此時正處于眾人討論聲中的這個人,也正被這份驚天之喜砸沒。
那可是劍尊啊,海洲最后的希望。
就是這樣一個人,方才卻出言要收她為徒。
在決賽之前,她也不知為何被掌門和一眾長老帶去前山叫她再測一次靈根,她沒有多想便照做了。
而后便是決賽,她一如既往很輕松就獲得了勝利。
再就是有人告訴她她是變異靈根,萬中無一的變異靈根,劍尊為此也破例的要收她為徒。
驚喜過多,她現在也是暈頭轉向得很。
“可是不愿?”
清冷的聲音再次落下,將柳君的神思統統拉了回來。
柳君忙的回應:“愿意,弟子愿意!”
過了一會兒,周圍的眾人頓時就齊齊山呼:“恭喜劍尊喜獲愛徒!”
劍尊開山收徒,海洲各方大小宗門幾乎都來朝賀,可是……劍尊好像并沒有特別的高興。
不過也是,海洲靈氣愈稀,幾近末法,修道之人,任誰也不想再回到只余百年凡胎的時候,那樣會比死了還可怕。
……
柳君鮮少見到過自家師尊笑,從拜師直至今日的一百五十多年里,師尊除了教她劍術和法術之外,幾乎都是對著崖邊的那棵他親手種下的樹發呆。
柳君不明,就連師尊這樣的人,也有煩惱嗎?
柳君不喜歡這樣的師尊,師尊天人之姿,還很年輕,不該總是這樣一副愁眉苦臉苦大仇深的模樣。
她從小就向往著他,期盼著見到他,并且在第一次見到他時,她就認定了,要追隨他,為他而活。
她要的是,師尊開心,為她展顏!
為此,柳君做了很多努力。
一百五十多年的陪伴,足夠凡人活上兩輩子了,烏啼山上常年只有他們師徒二人生活著。
世俗的禁錮于柳君而言等同于無。
她喜歡師尊,從小就喜歡,在第一次見到他時就更喜歡了。
在知道自己身上的根骨是變異靈根時,柳君知道,她的機會來了。
天上的明月,剎那間就變得觸手可及,柳君欣喜若狂。
她開始慢慢的、一點一滴地滲入到他的生活里,從一個外人到方方面面,占據他的人生,成為不可替代的存在。
事實是,她成功了,在拜師的第三百一十七年,不顧世俗的目光,他們成為了道侶。
他愛她,她也愛他。
可是……他為什么總是會時不時的分神,時不時的困惑?
他會欣喜,不再苦大仇深,會為了她展顏,他看她明明白白,可是她看他卻總是霧里看花,好像永遠都隔著一層什么東西。
變故來得突然,海洲幾近傾覆,沒過幾年,陸上大小宗門也是盡數滅絕,靈氣已斷,只余凡塵。
世間再無可修煉之氣,慢慢的,慢慢的,余下修道之人壽數迫近,很多人都接受不了早早的就自行了斷了。
眼看著自己年華老去又修煉無望,可愛人卻依舊青春年少,柳君選擇了在暮色之前走向那條無歸之路。
從來……從來都只有她一個人的奢望。
自她記事起,便一直這樣仰視著掛于墻上的仙人描繪,直到長大進入宗門,可笑的以為仙人可觸,常伴吾身……
天命之人終歸是天命之人,至少,是他看著自己離開的,而被留下的人,不是她。
……
她成功了,只是她沒有看到。
至少,她的仙人為了她,甚至創造出了一個跟她一模一樣的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