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涼亭的欄桿,他晃悠著腿,漫無邊際的胡思亂想,把所有能回憶的都回憶了一遍。
余光里瞥見一抹月光一樣的白色,從他眼底的池子里劃過。
他一下來了興趣,盯著那抹游動很快的白色,發現那是一條很罕見的白草金魚,全身都是銀白色,在泠泠的月光下,水波一蕩,整條魚布靈布靈的,非常漂亮。
他盯著那條魚一直看,像訓練火眼金睛一樣,直到那條魚游累了,浮出水面,藏在荷葉底下,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吳邪看,不閃不避,冷靜非常。
“你會看著我的,對吧。”對著那條魚,他自言自語。
不知靜坐了多久,臉忽然有了一點涼絲絲的潮意,他往荷花池方一看,發現起霧了,這片被假山和涼亭圍在中間的池子自入了冬以來,每天晨曦都會起霧。
已經是十二月,杭城氣溫驟降,草木結霜,雪便要熬不住了,急急的想落下,庭院兒里的幾顆果樹已然覆蓋了一層沙沙作響的凌霜。
“起霧了,老板,咱們回去吧。”王盟盟哆哆嗦嗦的裹著大棉衣,困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不回去。”
吳邪從欄桿跳下來,原地跺了跺冰涼的腳,感覺到血液回流帶來的溫暖后,才抬腳往亭外走去。
“那去哪兒”
王盟盟趕緊跟他。
“睡覺。”
“不回吳山居了”
“下午睡醒了回。”
自卸掉面具以后,各個堂口的那些老家伙一開始欺吳邪面生,鬧出過一些不大不小的亂子來試探他。
不過已經摸清了他們老底的吳邪自然有辦法對付他們,他已經完全不害怕了,在失去過所有能失去的東西以后,他反而沒有了那么多的思前想后優柔寡斷,該出手時就出手。
二叔在知道他接手了三叔的攤子以后,曾打電話告訴過他,鞭子在自己手,果斷些,該棄該留都得由執鞭人掌控,多余的雜草就要清理掉,不整齊的草坪人人都想踩兩腳。
吳邪覺得自己也是這么想的,草坪的警示牌就得立在他們心里才管用。
于是磨刀霍霍向搞事的牛馬,宰一個是一個,怕什么,小花給他派了十個保鏢。
道兒那幫人在被淘汰掉一波不太適合的伙計,逐漸換更適應吳邪節奏的伙計后,一些暫時動不了的老頑固們悲催的發現,這個新任的小三爺并不是什么好揉搓的軟柿子,不愧是三爺帶出來的接班人,恩威并施的手段耍的比三爺還溜。
吳邪處理這些事情總共用了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就是扮演三叔的時候,在潘子的幫助下摸清規律,將所有的事情都整理順遂,該怎么走合適,在他的心里已經有了很明確的規劃。
第二個階段就是積累發展,如何經營盤子,這其中都是有著竅門的,潘子在三叔身邊跟了許久,在這方面絕對能當吳邪的老師,吳邪自己慢慢的也摸索出了老狐貍的一些竅門兒。
原來當一件事情你已經做的非常完整的時候,特別是你已經跳過了原始積累階段發展到了一定程度后,事情會變得愈發簡單,拈手而來,因為你有機會犯錯,有機會掉頭,任何整體收益大于虧損,你的這個體系就能活下去。
第三階段,恩威并施,這一階段他實施的可以說是非常漂亮,連潘子有時候都在感嘆,小三爺是一個很合格的領導人才,看小三爺揮手安排的時候,會有一種古代的軍師在排兵布陣的感覺。
潘子都是老人精了,能從這樣的老江湖口中得到這樣高度的評價,吳邪還是有點沾沾自喜的。
總體下來,三叔的這些盤口運轉的很舒暢,吳邪在南方逐漸掌握了一些話語權,這也讓他有了更多的資格去做自己想做、應該做的事情。
雖說沒有三叔在的時候那么張揚風生水起,但有時候月末算下來的盈利,居然會比三叔在的時候多出一兩成。
吳邪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人,這樣就夠了。
即便有時晚他還會夢到那個可怕的場景,但他慢慢接受,努力去聽,努力去看,漸漸的,夢里的那團濃霧開始消散了。
他也看清了木魚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