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許穩住她的手,道“輕點兒,對旁人狠倒也罷了,怎么對自己也這么狠”
“我對你怎么狠了”
陸時許失笑,看向船家,笑道“瞧,小姑娘脾氣差,船家還是別開這種玩笑。不然,我都救不了你。”
“抱歉抱歉,先前沒看清楚,只見這位先生將這位小姐抱在懷里,如若至寶,生怕吵醒了小姐美夢。這場景叫我想起了我和我家那口子年輕時候的往事,這才誤會了。抱歉抱歉,這趟船費啊免了,就當是賠罪了。”
田一一別好珍珠發夾,一邊將沒用上的小物件裝進荷包,一邊對船家道“不用不用。您趕一趟船也不容易,怎能免了”
她瞪向陸時許。
陸時許點頭,道“船家,我家小姑娘脾氣好得很,方才是我開玩笑呢若是白白占了您的便宜,回家后我恐怕得被念叨好幾日,您就做點好事,饒了我吧這船錢該是多少就是多少,千萬別不要。”
船家“誒”了一聲,笑道“看來先生的追妻之路還很遙遠啊”
“是啊很遙遠啊”陸時許附和著。
田一一就當作沒聽清。
她坐在船尾,目光平和,整個人都像是完全放松了。
許久許久了
不得此番愜意。
或許更確切一些形容,應是她從未得過這般愜意。
十八年的人生,一直都在馬不停蹄地奔跑著。
唯恐少跑一分鐘就會跌入懸崖,永不翻身。
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窺到了一絲生活的平和享受呢
大概就是從來到北城,遇到陸時許開始。
陸時許就像一座大山,也像是一面堅不可摧的城墻
有他在她身旁,她的的確確不需要做星輝帝國背后的神秘大佬,也不需要算計、籌謀
她可以無知到令人發指,可以扮丑到讓人難以容忍,也可以一時沒藏住露出馬腳,也可以全心交托任他安排
她活得就像個十七八歲正常的小女孩兒似的
正常
這在從前,對她而言都是不可能出現的形容詞
她瞧著小河兩旁的店鋪。
有熱氣騰騰的蒸糕、有寒氣直冒的炒酸奶;
有白發蒼蒼的手藝人、有梳著小辮的青年男藝術家;
有各色各樣的糖人兒、有映入扇面的風景
她躺在船板上,閉上眼,鼻翼間縈繞的空氣似乎都格外地清新
只是待在這里,就覺得特別幸福。
耳側有響動。
田一一沒理會。
下一瞬,陸時許就和她并排躺了下來。
田一一蹙眉,道“大叔,地上寒。”
“那你還躺”
“我皮糙肉厚,野慣了。”
“一個小姑娘,在一個男人面前說自己皮糙肉厚,也虧你想得出來。”
“本來就是嘛我成天在泥土里打滾,起早貪黑、寒暑不分地練功夫,這點涼對我而言不算什么。”
“你現在倒是實誠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