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朱小寶背著手緩緩走了進來,眼神冰冷地斜睨著馮五。
馮五瞇眼瞅著這位穿華服的年輕人,心里咯噔一下。
此人瞧著年輕,卻透著股說不出的自信,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氣勢,壓得人有點喘不過氣。
馮五之前總琢磨大明皇太孫長啥樣,坊間傳言滿天飛,連隱鱗密衛都專門研究過朱小寶的性格弱點,可到頭來還是一知半解。
在他們眼里,這位皇太孫神秘得很,檔案上就那么幾條。
年輕俊朗、武功深不可測、性子偏執還狠辣,手段更是沒話說。
像勇救唐賽兒、獵殺鄒普勝這些傳奇事兒,都被列為最高機密,沒幾個人能接觸到。
如今真人站在跟前,馮五竟莫名生出點臣服的念頭,他趕緊甩甩腦袋,把這想法給拋了。
“你就是皇太孫朱雄英?”
他扯著嘴角,語氣帶點試探。
何廣義立馬炸了。
“放肆!”
朱小寶拉住他,面無表情地盯著馮五,沉聲道。
“正是。”
馮五心里暗贊。
這人不屑于擺身份,跟那些逢人就吹噓自己多高貴的貨不一樣,這份底氣是刻在骨子里的。
“你本名馮有為,在陜西干過件大案,倒是有點能耐。”
朱小寶的聲音不高不低。
忽然,他話鋒一轉,眼神陡然冷了幾分。
“你方才嚷嚷著禍不及父母妻兒,理是這個理,可你摸著良心說說,你都騎到孤頭上拉屎了,還想讓孤平白放過你家人?天下哪有這等便宜事?”
馮五死死抿緊嘴唇,半晌沒吭聲。
朱小寶盯著他緊繃的側臉,忽然笑了。
“不過孤倒有點欣賞你,好歹你還有在乎的東西,不像有些行尸走肉,活一輩子連個牽掛都沒有。”
他緩步走到刑架前,語氣放緩了些。
“行,孤跟你保證,你家人肯定安全,錦衣衛會把他們安置在妥當地方,衣食無憂,沒人敢動他們一根手指頭。”
他話鋒又輕輕軟了下來,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誘導。
“現在孤問你幾句,能好好說么?”
馮五剛才被攪得七零八落的心理防線早就垮了,此刻像被抽走了骨頭似的,腦袋耷拉著,聲音里透著濃濃的疲憊。
“你問。”
朱小寶微微頷首,目光銳利如鷹。
“說說隱鱗密衛的底細,還有這些年你們在暗地里都干過些什么勾當。”
馮五深吸一口氣,聲音低沉得像是從胸腔里擠出來的。
“隱鱗密衛成立于洪武二十七年,打從一開始就直屬于燕王府,里頭大小事宜都直接跟燕王匯報,朝廷其他官衙連邊都摸不著,更別說插手了。”
他頓了頓,喉結滾動著,繼續說道。
“第一任指揮使是秦松,那人手段倒是利落,可惜不夠心狠,洪武二十八年底,指揮同知紀綱用李辟地做了誘餌,設了個局把秦松給搞掉了……”
他把紀綱奪權的事兒重點講了,連李辟地死前受了啥折磨都細說分明。
“你們那李辟地是條漢子,某佩服,他死后某讓人厚葬了,也算是份敬重。”
藍玉在隔壁聽得拳頭捏得咯吱響。
一想到李辟地被打斷了四肢,他就想沖進去剁了這貨!
“那你在隱鱗密衛是啥官?”
“指揮同知。”
馮五答道。
朱小寶盯著他。
“紀綱掌權后都干了啥?”
馮五眉頭緊鎖,思索片刻后緩緩開口。
“陜西秦王案,便是紀綱一手策劃的,他本想快刀斬亂麻,借著這樁案子奪了秦王府的兵權,為燕王掃清障礙。”
朱小寶聽到這里,眼神一凜,連忙追問。
“你們在秦王府的都司里安插進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