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寒意漸濃。
這半個月里,朱元璋先是兩次風寒纏身,加上老毛病風濕又犯了,每天幾乎都在鉆心的疼痛中煎熬。
太醫院那邊倒是琢磨出了個止痛的方子,其實就是在補藥里摻了點大麻,靠著麻痹神經來緩解痛苦。
這方子雖能止痛,但對身體的損害卻極大,無異于是飲鴆止渴。
可孫一脈瞧著朱元璋晚年受這份罪,實在心里不落忍。
所以偶爾會熬些藥湯,供他疼得實在扛不住時喝上一口。
昨夜一場大雪席卷應天,今兒倒是放了晴。
大清早的,老爺子裹著厚實的棉襖,朱文坤也被裹得像個圓滾滾的粽子,一老一小正在文華殿前忙活著堆雪人。
“祖爺爺,這雪人頭頂光禿禿的,咱給它插幾片樹葉當頭發唄!”
小胖子如今都快跟雪人一般高了,他踮著腳把樹葉往雪人腦袋上插。
朱小寶在遠處瞅著這一幕,眼神里滿是無奈,念叨道。
“雪人哪有頭發啊!難看死了!”
他伸手要把葉子拿掉,朱文坤立刻嗷嗷叫了起來。
“住手!雪人就該有頭發,就得有!”
“那叫帽子!”
朱小寶耐著性子道。
哪料小胖子梗著脖子喊。
“我就要給它戴綠帽子,戴綠帽子!”
朱小寶頓時沒了脾氣。
得,童言無忌,犯不著跟這小屁孩較真。
雪人總算堆好了,朱小寶趕緊拉著老爺子往屋里走。
“皇爺爺,外頭天兒冷,咱回屋歇著去。”
朱元璋捏了捏腿,慢慢站起身,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朱小寶見狀忙問。
“腿又疼了?”
朱元璋嘆了口氣。
“唉,老毛病了,不打緊。”
“這么冷的天,您犯不著陪他在這兒瞎折騰,讓他自個兒玩去唄!”
朱小寶擔憂道。
朱元璋不置可否地應了聲,跟著朱小寶進了屋。
進門后,老爺子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朱小寶心里咯噔一下。
“還是疼得厲害?”
“扛不住了。”
朱元璋捂著腿,一臉的痛苦。
“這冬天,真是熬人啊!”
谷大用見狀,趕緊去準備藥湯,朱小寶忙吩咐道。
“先端盆熱水來給皇爺爺泡泡腳。”
說罷,又轉向朱元璋道。
“皇爺爺,孫大夫那藥,能不吃就盡量別吃,畢竟是藥三分毒……”
朱元璋擺手打斷了他。
“咱都這把年紀了,還怕啥?這藥雖說傷身子,可好歹能少受點罪,過一天算一天吧!”
看樣子,老爺子也知道自己沒多少日子了,對這些事早看開了。
谷大用端來熱水后,又立馬去煎藥了。
等老爺子把腳放進熱水里泡上后,那痛苦的表情才稍稍緩和了些。
很快,谷大用端來了藥湯,朱元璋喝了后,苦笑道。
“你也別總圍著咱轉,該忙啥忙啥去。”
他忽然想起什么,又對朱小寶說。
“老二十一也到該去封地的時候了。”
“時間不等人啊!那小子一眨眼都十八了。”
朱元璋感慨道。
朱小寶這才猛然驚覺,當年那個小不點,如今都到了就藩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