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陳平安已經迎著朝陽,到那座寺廟前。
還在這里的,有張山峰、徐遠霞、宋雨燒,以及在角落好奇看著陳平安的小狐仙。
宋雨燒看著陳平安,率先開口:“多謝小兄弟先前的搭救了,否則剛才被那一位出手,我定當命喪黃泉。”
宋雨燒說到這里,又不自覺看向陳平安騎乘的猛虎,察覺到那猛虎的氣息,比他弱不了多少后,心中頓時多了幾分感慨。
他在梳水國周邊十幾個帝國里,都稱得上赫赫有名的劍道宗師。
可現在,可真是應了那句話。
一個小小的螞蚱,再怎么蹦跶也只是在這一畝三分地蹦跶,這著實有些井底之蛙了。
陳平安看著宋雨燒這么說,也搖頭笑了笑:“沒什么,舉手之勞而已。”
宋雨燒聽到這話,搖頭笑了笑,隨即垂眼摸了摸腰間的劍鞘,指腹蹭過鞘上磨得發亮的紋絡,嘆了口氣開口回道。
“陳小兄弟,其實先前我打算放了那梳水四煞,并不只是單單因為那女子的實力,而是因為梳水四煞中的其中一位,是我家孫兒的媳婦。”
“我那孫媳婦是個魔頭,當年我得知她的身份后,只想著除了這禍患,免得日后出事。”
“可我那孫兒,偏偏對她情根深重,為了她,竟不惜跟我這爺爺反目成仇——他當時直接拔了劍對著我,我這心里哪能不氣?抬手一劍就斬斷了他珍惜多年的佩劍。”
“劍斷了,我問他到底改不改主意,他梗著脖子就說‘不改’。”
“我那時候也是氣急了,想著索性挑斷他的手筋,斷了他的練劍之路,讓他徹底死了護著魔頭的心。”
“可我劍還沒碰到他的腕子,那魔女突然就從他身后撲了出來,硬生生用身體扛了我這一劍。”
“我那一劍力道沒收,直接震斷了她的長生橋——從那以后,她修為盡失,身子也變得柔弱至極。”
宋雨燒說到這里,嘆了口氣。
“哎,說起來,我這孫兒的命也是苦,早先我那兒媳的死,本就跟我有幾分關聯,后來我兒子也因這事郁郁而終,孫兒打小就沒了爹娘,是我一手帶大的,可我呢?先前沒護好他爹娘,現在又親手斷了他媳婦的長生路……”
“我和他本來就因他爹娘的事有了間隙,經此一事,更是結了死結。”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后來我夜里睡不著時總想起那天,那魔女躲都不躲的這份心意,讓我復雜至極。”
“反觀我這把老骨頭,活了這么大歲數,倒像是白活了,連這點情分都看不透。”
“哎,說到底,我家這攤子事,怎一個‘亂’字了得啊!”
“所以啊,在面對梳水四煞的另外三人時,我想到了那被我斷了長生橋的孫媳,本打算讓他們破財免災,這也算是我的一點私心吧。”
“不過我也不會真的放任梳水四煞為非作歹,若是他們仍不知收斂,到時候也只能動手除了他們。”
宋雨燒說著,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露出幾分痛苦。
他也不知道這么做到底是對是錯。
但陳平安先前對他說的話也不無道理。
他也承認,這件事情他確實有失偏頗,特別是將放那小狐貍的責任歸到陳平安頭上,太過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