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一道悶雷在低矮的云層中炸響,狂風不止,暴雨滂沱,雷電交加。
這場雨,終究還是下了。
陳無是仰起頭,看著黃豆大的雨點密集地砸下大地,濺起白色的水花反向天空,視野前變得白茫茫的一片。
幾人躲在了屋檐下。
只有那些災民像瘋了一樣,還在拼命地往棚子里擠。
陳于修沉默著站在陳無是身后,注視著他的背影,一言不發。
他知道陳無是林中被刺,躺了好幾天才醒來,但陳無是的改變仍是遠遠超出了他的意料。
“何大人,那五十萬兩,記得交給陳無是。”
陳于修忽然說到。
“是,下官記住了……”何中道的神情像是松了一口氣,又有些失魂落魄。
段寧真一臉笑意地站在陳無是身邊,低聲說道:“公子,他好像一只豬啊……”
“你!”
不知段寧真有意還是無意,說這句話的聲音,竟是剛好能被何中道聽見。
“陳公子,你這下人若是能夠交由本官處理,本官愿再加三千兩。”
何中道本就一肚子火,此番聽到段寧真這一句話,怎能忍住怒火?
他能控制住自己詢問一聲陳無是的意見,已經相當理智了。
陳無是頭也不回,淡淡說道:“她不是我的下人。”
段寧真聞言瞇著眼睛一笑,看向何中道,說:“原來我值三千兩呢,叔父。”
這叔父二字讓何中道神情一滯,他定睛看去,頓時訝異得睜大了眼睛。
“你是……段正平的女兒?”
“叔父竟還記得小女子,真是令人意外……”段寧真低聲說道,一道驚雷從天而降,映照得丹陽城一片銀白。
慘白的電光襯在了段寧真臉上,讓她那條左額到右臉的傷痕,顯得越發猙獰。
何中道別開了頭,不再去看段寧真。
他的目光似乎有些躲閃,段寧真卻顯然不打算就這樣一筆帶過。
“叔父,侄女兒說得不對嗎?您查封段府時,也是這樣說的吧?”
“段正平,你知道農人養豬嗎?百姓總喜歡把剩下的泔水來養幾頭豬,等到過年或過節之時,把豬殺掉,這樣可以輕易簡單地解決過節的開銷,當然……大戶人家就不是單單的養幾頭的問題了,他們可以天天殺豬,而且,他們不用泔水喂,而是用糧食,用銀子!豬長得越肥越快,越快越好。哈哈……那只豬肯定以為,主人家對自己這般恩寵,定然是愛極了它,段正平,你覺得呢?”
段寧真一字不漏地重復著何中道說過的話。
她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明顯,“叔父,您好像……也是一頭被養起來的豬呢。”
何中道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的心臟陣陣絞痛,呼吸也開始急促,段寧真的話像一把尖刀,猛然刺在了他的胸膛上。
暴雨仍在下,稀里嘩啦的雨聲打碎了人的思緒。
陳無是轉過身,看著段寧真,讓她不要再說。
誰知,他無意間看到,陳于修在一旁出神。
一只被養肥的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