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于修只能再次轉回身來,說到:“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李文和死死地盯著他,聲音越來越冷:“陳于修,本宮希望你清楚,寧國未來是誰的,你仗著父皇庇護處處與本宮作對,莫非以為,你陳家已經安然無恙了嗎?”
話中之威脅清晰可見,這位名聲頗好的太子殿下,此刻的神情并不像他平日在人前展現出來那般宅心仁厚。
陳于修面無表情地說:“太子殿下,慎言,殿下今日彈劾微臣的折子,已經是犯了大錯,殿下還沒察覺到嗎?”
“你什么意思?”李文和雙目一瞪,說到:“那折子是本宮親手所寫,內容經過內臣研討,學士潤色,怎會犯大錯?你莫要唬我!”
陳于修搖了搖頭,低聲道:“東宮內臣……殿下,恕微臣直言,殿下宮中學士,大多是才不配位之輩,罵微臣貪贓枉法,顛倒黑白,是非不分,這些都沒問題,但,蠱惑君心,禍國殃民,這種言辭只有十足的蠢貨才能寫出來,太子殿下還看不出來嗎?”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李文和哪里還能聽不出來?
他終于明白,剛才明永皇帝為何會那樣生氣了……
……
“那些東宮輔臣,皆是尸位素餐之輩,竟敢讓太子拿這種折子給陛下看。”
韓行道與杜文籍一路閑聊,一路向宮外走去。
杜文籍點了點頭,說到:“蠱惑君心,禍國殃民……看似在彈劾陳于修,實則卻是在罵陛下,昏君才會遭人蠱惑,陛下開明永盛世,難遇的千古圣君,豈能不氣?”
“太子……多念念書也好,如此年輕便鉆營廟堂之術,不是好事。”韓行道捋了捋胡須,嘆道。
杜文籍站定腳步,拱手說到:“韓相,晚輩就先行一步了,告辭。”
韓行道拱手還禮:“文籍好走。”
目送杜文籍上了馬車,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后,韓行道轉過身,看了深深的宮廷一眼,低聲道:
“陳于修,怎會忽然有動作了,難道……他找到了脫身之法……”
……
養心殿內,回過神的太子李文和看向陳于修,盡管他非常厭惡眼前這個人,但他卻不得不承認,在揣測明永皇帝心思這一點上,這個人做得比他這個兒子要好。
“陳于修,你若一意孤行,還要做那些事,就別怪本宮日后找你算賬了。”
聽著太子李文和的威脅,陳于修的面色終于起了一些變化,說道:“殿下口中的那些事,真的是微臣想做的嗎?”
李文和神情一怔,他感覺到陳于修與以往似乎有什么不同,然而,還沒等他細細體會,陳于修就已經轉身離去,只有一句話悠悠傳來:
“更何況,就算微臣不再阻礙殿下,殿下就能放過微臣嗎?”
李文和漸漸捏緊了拳頭,盯著那個遠去的背影。
他并不蠢,今日的行動早已經過了深思熟慮,只是萬萬沒想到,在折子的遣詞上出了問題。
若是能得到韓行道,或者杜文籍其中一人的支持,李文和絕對不會來宮中這樣行事。
但令他焦慮的是,自己已經當了十年太子,寧國的兩位丞相還沒有對他釋放過任何“善意”。
他急需一個支持自己說話的團體。
而這個團體,就是敢于直諫,剛正不阿的清流。
李文和的所有政治目的,都是吸引清流目光。
這一次,他做得有些過火了。
清流直諫之臣也不會欣賞一個傻瓜般的太子,他必須想個辦法,挽回這一次行動造成的損失。
思慮之下,李文和緩步走出了養心殿。
事到如今,只有一件事能達成這個目的——清流領袖,吏部尚書之女常相守被害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