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點吃的都不要,就給出這么多錢財。
這次可當真是遇上肥羊了。
這驛站說是驛站,其實也不過是個破落的棚戶罷了。
下雨了,明辰和羞蝶在此歇歇腳。
“這才不到一年啊……老董真是有本事。”
恍若野鬼一般游蕩遠去的瘋狂之人,明辰垂了垂眸,輕嘆了聲。
緊繃的那根弦已經斷了,活在這破碎的世界,崩壞的國度,這些人已經喪失了生活的勇氣。
在董正宏信奉幽鬼之后,陳國境內,常常有人在夜里幻視鬼門開,有已死之人從無盡冥土之中走出。
有人看到了已經死亡的親友。
如此詭異情況發生,漸漸的也就催生出了一些特別的群體。
他們號稱是鬼怪的信徒,信奉無生無死即為永恒,他們的領袖據說是輔佐董正宏登基的童無常。
只不過,但當領土被血衣軍占據之后,一切卻又回歸平靜。
除了一些通靈之人,鮮少再有人能看到鬼怪。
但是,這些瘋狂的信仰卻留了下來。
血衣軍也并非良善之輩,合法搶掠三天的規矩,更是令本就不堪重負的土地雪上加霜。
破碎的城市,人們生活不下去了。信仰便如同被澆灌了甘泉的土壤一般,瘋狂滋長。
所謂的拜鬼教也漸漸在這混亂的土地之中茁壯成長。
人們對于生活失去希望,請求窺見幽冥,再見鬼神,與鬼神融合,超脫生死,實現永恒。
他們在街上游走,唱著歌謠,跳著舞蹈,拉著一些人入教,傳播信仰,狀若瘋魔。
崩潰的人們需要一點精神上的寄托。
血衣軍的信仰是由明辰引導的,在絕望之中奮起反抗。
而這些人的信仰,興許是無人引導的,他們都沒有任何的目標,組織起來也只是跳舞歌唱,不做任何其他的事情,只是在痛苦之中沉淪,不知不覺,也就死了。
人間無鬼,人就是鬼。
混亂時期,禮崩樂壞,這樣的事情發生并不奇怪。
但真落在眼里,看到這些人遠去,即便明辰這般薄涼之人,也不免唏噓。
小孩兒只是安安穩穩的坐在明辰的身邊,灰蒙蒙的眼睛看著外面,不知心中所想。
“客官,您要的茶水來了。”
過了一會兒,伙計拿著茶壺和茶杯跑來。
小心翼翼地給明辰和羞蝶倒水。
明辰瞥了眼伙計,指了指前面一空位,笑著說道:“伙計,我看你也沒什么生意,跟我們一起坐坐吧。”
“額……”
伙計面色僵硬了些,還是順著明辰的指示落座。
明辰拿起茶壺來,笑道:“你也喝點?”
“不不不不……”
伙計趕忙推脫道:“客官,在下不過一跑堂,如何能跟客官一同共飲?”
明辰瞇著眼睛笑了笑,倒是也沒強求,也沒有喝自己的茶。
只是坐在棚下,靜靜的看著外面綿綿陰雨,朝著伙計問道:“伙計,與我說說,血衣軍過去多久了?”
伙計一滯,旋即便是面上憤憤:“回客官的話,那群天殺的逆賊……已經來了一個月了!”
“那群惡人,說什么血鑄甲衣,魂殉太平,說的好聽,做的不過都是些燒殺搶掠的土匪勾當!”
“遠了不說,就說咱們這客棧,我們掌柜夫人都搶了,孩兒被殺,現在整個人都木了……”
明辰聞言垂了垂眸,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杯沿。
“客官,您不喝茶嗎?”
明辰的眼神仿佛可以窺見人心一般。
伙計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陣,不禁咽了口唾沫,指指明辰熱氣騰騰的茶杯:“再等一會兒,茶水就涼了……”
明辰搖了搖頭,還沒說話。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孩童清亮的聲音:“師父師父,您不誦經超度這些人嗎?”
“他們好像孤魂野鬼一樣,失魂落魄,定是中了咒術。”
綿綿陰雨之中,兩道人影漸漸清晰。
一人身形高大,帶著斗笠。
另外一個從身形上看,看上去是比之羞蝶還要小一點的孩童。
緊接著,一道鏗鏘之聲傳來:“他們是人,非鬼非魔非妖,不受咒術,沒有病癔,誦經不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