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汪柳是個聰明人,汪槐并不需要把事情說透,只需要一個情緒的變化,表達自己的態度,他就能猜到兄長的想法。
原來,兄長早就知道血衣軍的變化。
原來,一直以來在第一層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汪柳怔怔地看著大兄,看著這一臉冷漠的王者,也覺得對方有些陌生。
不過,這次的陌生,卻是跟剛剛的印象并不相同。
他的兄長,漸漸不再像是一個義勇的豪杰了,更像是一個冷漠的君王。
狡兔死,走狗烹。
這樣的想法,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這似乎是君王的必經之路。
汪柳從來都不曾想過,當初起事時那個意氣風發,為所有人尊敬仰慕的兄長、英雄豪杰,最后會走出這么一條路來,做出這樣的決策。
放任這些士兵去燒殺擄掠,放任他們被欲望控制,恣意妄為。
在他們行將癲狂之際,卻是已然到了亡命之時。
功勛隨著放縱被消磨,滅殺他們的屠刀也握在了君王的手中。
讓他們去吸收百姓們的怨念,然后再用他們的命去平息百姓們的怨恨。
殺掉所有敵對的權貴世家,吸收他們所積累的財富,甚至搶奪平民百姓,將這些金銀錢糧資源充入國庫。
到最后,丟棄這些屠刀,以罪名論處,抹除承諾的功勛,空余出來管理的位置,順便勉強清洗一些身上的污穢。
這是汪槐能想到的一舉多得的危險之策。
他在賭自己在血衣軍中的威望足夠他進行這一場清洗活動。
汪柳晃了晃身子,他這才看到了兄長烏黑的眼圈,看到了對方滿是血絲的雙眼。
他知道汪槐同樣不容易,他對于剛剛自己所說的話有些后悔。
他看著汪槐,只是輕聲道:“兄長,太危險了!”
“你太著急了!”
累累罪行能靠懲戒罪犯來抹除嗎?
風評能有所好轉嗎?
己方陣營不會因為大肆抹除功勛,殺戮功臣而生出動蕩嗎?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
這才剛剛滅了陳國,就這么著急鳥盡弓藏?
既然有這個心,不妨靜下心來慢慢減除不好嗎?
汪槐的想法看似一舉多得,行動也符合道理,實則是在鋼絲上跳舞。
他們的敵人還有很多,東邊蝸居在慎江以西蓄勢待發的新乾元。
北邊狡猾的驚嵐聯盟和剽悍的北烈。
國家千瘡百孔,內外交困。
稍有不慎,這剛剛建立起的偌大帝國,便會在頃刻之間如山崩一般倒坍。
“不急,再沒有機會了。”
汪槐見弟弟似乎終于理解自己了,他舔了舔干燥嘴唇,輕輕笑了笑:“柳弟,朕……也是第一次做王。”
“我就只能想到這個辦法了。”
做起來遠遠比憑空想象要困難千百萬倍。
汪槐承認自己是有局限的。
他不是明辰,沒有那么多的游刃有余,也沒有那么高的思想境界,沒那么多見地和手段。
摸著石頭過河,他只能給出這樣的解決方案了。
他只是不甘心!
明辰當初在逍遙城的時候,就表達了不看好血衣軍未來的意思。
現在看來,確實如此。
千瘡百孔的國家已經沒辦法再興兵伐,去一鼓作氣斬落新乾元和北境的敵國了。
現在必須休養生息,同時也需要解決自己的內部問題。
這條路太難太難了!
但汪槐不想命運就此終結!
無論如何,就算是走上最為危險,萬劫不復的道路。
他都要試上一試。
他是皇帝,是最高領袖,他的心不改變,他不相信自己建立不了一個光明而又干凈的王朝。
“大哥……”
“如有什么事,還望跟我說說,我與你一同承擔。”
君王有些時候并不是人人尋求享受的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