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一片混亂,季取卻突然有消息傳來,說是靖安侯帶回了竊國罪臣董賊董正宏,不日將進行公開處刑,論述其罪孽。
蕭歆玥一如既往的沒有侵占明辰的功勞,大大方方地將事情宣揚出去。
一時間引得人們爭相討論。
這位侯爺沉寂了一段時間,又做出了些事情。
相較于八百騎殺穿草原而言,這次的事情顯得并沒有多么傳奇,也無人知道細節。
但是,總歸也是了不得的事跡。
千里迢迢在戰爭中擄來了那居于高位的賊人,這簡直神奇的有些匪夷所思。
人們稱贊他,同時也是唾棄著那禍國之人。
在一片罵聲之中,董正宏一席囚衣上了刑臺。
刑臺之下是人頭攢動,一雙雙眼睛俱是激動怒火,惡狠狠地瞪著他。
不遠處的乾元禮部侍郎白厚德面容肅穆,手持錦書,高聲喊著:“國有奸佞,則社稷傾危;朝有蠹蟲,則黎民涂炭。今有逆臣董正宏,身居顯位,心藏虺蜴,外飾忠貞之貌,內懷梟獍之謀。其罪滔天,神人共憤!若不聲討其惡,明正典刑,何以謝天下蒼生?何以慰祖宗英靈?”
“其罪昭彰,擢發難數,一曰竊權亂政,蔽塞圣聽,蠹國害民。此獠結黨營私,壅蔽主聰。矯詔以行己私,弄權而斥忠良,乃至謀朝篡位,廢帝竊國,使我乾元百年基業毀于一旦。”
“二曰構陷忠良,戕害善類,率兵入宮,屠殺皇族,幸而我乾元圣上洪福齊天,自有神助,方才幸免遇難。”
“三曰勾結外敵,喪權辱國,我朝國土綿延千萬里,一毫一寸俱是我朝先祖耗盡血汗拼搏而來,此賊為保自身穩固,唇齒一碰送出三州之地,實乃千古罪人!”
“四曰……”
白厚德聲音很洪亮,語聲朗朗,傳遞出去好遠好遠。
下方熙熙攘攘的百姓聽得見,高臺上端坐的雍容陛下聽得見,刑場上那跪著的千古罪人也聽得見。
一樁樁,一件件董正宏做過的事情被公布出來,傳與所有人聽到。
百姓雙眸冒火,怒聲謾罵著,肆意發泄著他們的情感。
登上皇位的蕭歆玥似乎也有些繃不住情緒,面若寒霜,冷冷地看著那囚徒。
董正宏其實只是官僚勢力的一個代表罷了。
乾元當時的情況已經爛到沒辦法救了,蕭氏王庭不可能跟血衣軍那般蠻橫地將所有權貴世家攔腰斬斷,只能一點點勾心斗角,去權衡去消磨……這需要耗費巨大的成本和才華才能去梳理干凈。
即便是當時殺掉董正宏,后來也會冒出第二個,第三個……
就算是除掉了董正宏,也逃不了最后血衣大軍圍城的結局。
所以蕭正陽才聽了明辰的話,自己枯死在了京城,壯士斷腕送蕭歆玥出京,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妹妹的身上,去謀求那一線生機。
破而后立,一切重來,全都重新建立。
董正宏只是一個代表。
但是……無論如何,這一樁樁一件件的罪事都是他做的,他逃不開的。
蕭歆玥恨他逼死了自己的兄長,恨他截斷乾元的王朝,毀她先祖基業。
勝者通吃,敗者萬劫不復。
現在也理所應當,該承受所有人的怒火。
老頭穿著囚服,發髻有些臟亂,低垂著渾濁的老眼,靜靜的看著來自四面八方的謾罵和憤怒。
他很老了,前半輩子養尊處優的,臨老了卻遭遇了太多的精神反復,癲狂瘋魔,受了不少苦,看上去氣息奄奄。
再不抓緊時間殺的話,怕是自己就撐不住先死了。
他是最大的罪人,他被所有人所憤恨。
但是,事到如今,他卻又平靜得很。
目光掃過,他看到了百官坐臺上那個俊逸的年輕人。
一開始兒子死在了他的手里,他們就是不死不休的對立面。
但他一次都沒有抓住過機會,到現在走到結局,總歸……是這人贏了。
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