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那意氣風發,揭舉父親,自以為能成就一番功業的書生,如今卻變成了這樣一番模樣。
他的體面和傲氣都是父親賦予他的。張伯興死了,張黎失去了知縣之子的頭銜,也就成了一個普通的青年。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書生一直被父親養著,并沒有什么才能。
溫室里的花兒,沒辦法獨自面對嚴苛的環境。
吃飯,穿著……都成了問題。
眼見著血衣軍勢大,他還想著去投奔逼死了父親的大齊,結果大齊不要他。
灰溜溜的回來,什么事也做不成,家宅被他賣掉。坐吃山空,很快便流落街頭。
偶爾一些百姓還憐他是知縣之子,給他些吃食。
只是漸漸的,大家都過的越來越差,自己都應接不暇了,更遑論是幫助別人。
況且這人接受幫助也不說幾句好話,還一副理所應當的態度。
張黎流落街頭,與野犬爭食。魔怔似的,天天守在張伯興的雕像跟前,說著差不多的話,指著人們救濟他。
潮水退去,人們總歸是可以看到誰在裸泳了。
貪污受賄的縣官,為了保護民眾慷慨赴死。
而那個義薄云天,大義滅親的書生,最后卻活成了這般模樣。
直到現在,他也沒掙脫父親的蔭蔽。
他有些茫然的抬起頭來,看到了一眾光彩奪目的人,他覺得有些眼熟。
但下意識的,直接屈膝跪下了。
明辰朝他輕輕揮手,面色恬淡:“張公子,別來無恙啊。”
幾年不見,這人的變化可真有些大了。
張伯興是明辰的朋友。
但他的兒子不是,明辰本來就不喜歡他。見他狼狽,也不愿伸出援手。
最多,只是看在已經逝去的張伯興的面子上,嘴不太毒,沒落井下石的奚落他罷了。
“你……是你……”
明辰的模樣還是很有辨識度的。
接連被他戲弄,張黎對他印象深刻,渾渾噩噩的精神也為之一震。
他記得,這些人當初是叛逆。
流落的皇女,蕭歆玥!
現在這些人跑到西邊去,建立了繁榮的國家。
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的稻草一般,眼睛一亮,朝著明辰和蕭歆玥湊了湊:“你們,是要引我入朝為官嗎?”
見他這般模樣。
蕭歆玥和明辰都有些無言了。
自信到這種程度,也是世間少有。
有些人,這輩子興許都不會對自己有什么清晰的認知。
他跪著身子,不住朝著蕭歆玥挪移著,高聲喊著,滿眼熱切:“陛下,臣有經天緯地之能,不過命運不濟,世道不公,臣懷才不遇罷了,臣相信陛下定然慧眼識珠,陛下給臣一個機會。您忘了,您當年來這里,還邀請過臣啊……”
當初得知了蕭歆玥的身份,這人可是嚇得倉皇跑回去找爸爸的。
身邊侍衛擋住了有些瘋狂的張黎。
蕭歆玥搖了搖頭,只是輕嘆了聲。
虎父犬子。
張大人后繼無人了……
她沒有看張黎,只是朝著張伯興的雕像行了一禮。
當初在她落魄時,張伯興支持她,入了三百輕騎的股,這份情,她是記得的。
某種意義上講,張伯興也是建國功勛。
她朝著身邊人支會了聲:“這人是功勛之子,令劉德派人來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不需過的富貴奢靡,只要他吃喝不愁,安穩活下去便可。”
“是!”</p>